但這種失憶,是選擇性的,她記得家人,獨獨忘了玄極。
“為何只忘了玄極大師?”姜月窈看著父親沈淮山,“爹爹,我聽說有人受傷之后,會忘了那個傷害她極深的那個人,莫非玄極傷了姐姐?”
沈淮山臉色冷沉,沉默不語。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對方沉沉出了聲。
“忘了也好,你姐姐和玄極之間本就是一段孽緣,如今你姐姐將他忘了,也算是重獲新生?!?
“小柒,我出去一趟,你去陪著你母親和姐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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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山騎馬出城,首奔相國寺。
進(jìn)了山門,他下了馬,將韁繩丟給隨行的侍衛(wèi),大步入了寺院。
走到半道,遇上從里面出來的陸綏。
陸綏看到他,抬腳迎上來:“您怎么來了?”
沈淮山腳步未停,冷冷瞥他一眼:“你又如何會在這里?”
“玄極也算我?guī)煹埽軅?,我來看一眼?!?
“哼!”沈淮山冷哼一聲,沒說話,抬腳往玄極住的院子而去。
本要下山的陸綏,見他氣勢洶洶而來,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玄極的院子在寺廟最靠近山根的位置,院子不大,方方正正,里面極簡單整潔。
重傷昏迷了多日的玄極在三日前就醒了。
如今,他己經(jīng)能起床,此刻正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雙眸微闔,正在念經(jīng)。
沈淮山就這么首首地闖了進(jìn)去。
玄極睜眼,看著他,一雙黑眸,暗如古井,無波無瀾。
“阿彌陀佛?!彼ひ羝届o,念了一聲佛號,抬手指著對面的蒲團(tuán),“沈施主請坐。”
沈淮山冷笑一聲:“我看還是別坐了,今日我來,是想問大師一句話。”
“您問?!?
“我女兒受傷之事,我不怪你,山匪所為,我會將其鏟平,為她報仇?!?
“我本不想來找你,你也沒那個資格讓我與你對話。”
“但今日我家寶卿醒了。”
“可她記得所有人,偏偏就忘了你!”
陸綏就站在門口的位置。
從他的位置看過去,恰好捕捉到玄極的異常。
當(dāng)沈淮山說出‘偏偏忘了你’的那一刻,玄機捻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
不過是轉(zhuǎn)瞬之間,很快就恢復(fù)如常。
他看了對方一眼,一身紅色袈裟,眼瞼輕垂,仿若塵世喧囂皆不入心,遺世獨立。
沈淮山看他這副樣子就來氣。
玄極若是旁人,他早就將其揍了一頓。
但對方是佛門住持,豈是能說揍就揍的?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下情緒。
再出聲,嗓音平靜了許多。
“之前是我家寶卿任性了,明知不可為,卻偏要一身反骨對你糾纏不休,這事是她的錯,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教導(dǎo)不嚴(yán),我在此替她向你賠個不是?!?
“如今她終于回了家,又忘了你,也算是重獲新生?!?
“日后,你倆再遇見,以前的種種,一筆勾銷,形同陌路!”
“當(dāng)然,作為一個父親來說,你倆一輩子不見面,是最好的?!?
撂下這些話,沈淮山轉(zhuǎn)身出了禪房。
陸綏站在門邊,看著蒲團(tuán)之上的玄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讓他憑空品出一絲空寂悲傷來……
兩年不見,這位清冷絕欲的佛子,倒是多了幾分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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