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被子的溫度漫過周身,錦緞下的輪廓借著柔軟布料相貼,他掌心的暖意透過被面滲過來,被層層織物濾得輕柔,卻又分明可感。
像雪夜里埋在炭灰中的煨酒,暖意隔著陶甕漫上來。明明沒有真的酒氣,卻讓人無端生出幾分微醺的暈眩。
也像是明知該醒,卻無法自拔地沉溺于這份裹著暖的昏沉里。
云綺能感受到裴羨手臂的力道,圈住她時,被角蹭過下巴的癢意混著他身上與她如出一轍的皂角氣息,呼吸間帶著幾分沉默的繾綣。
隔著一層被子,卻比直接肌膚相觸更令人心悸。
“還冷嗎?!彼麊枴?
聲音低得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帶著幾分沙啞的克制。
不是猝不及防。
不是無法推開。
不是沒有辦法轉身離開這間屋子,或是放任她離開。
父親和母親死去的那晚,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六歲的他獨自蜷縮在空蕩的床榻,狂風卷著暴雨砸在窗欞上。明明很吵,他卻覺得整座屋子靜得可怕,身體只能感到刺骨冰寒,唯有緊攥的掌心還殘留著一點溫度。
那晚之后直到今夜,他都以為,那種侵入骨髓的孤寂和冷意會如影隨形,伴隨他直到死去。
可方才感覺到她鉆進被窩,蜷進他懷里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惱怒,不是震驚,而是胸腔里某塊凍了十幾年的冰突然裂開道縫,有溫熱的水流漫出來。
她就這么闖進他的世界。
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只是她在貪暖。
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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