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場面占優(yōu),神宅異獸的數(shù)量,遠遠超過反叛異獸的數(shù)量,它還是選擇將神宅異獸的性命與神光罩相連,逼迫神宅異獸死戰(zhàn)。直接用生命的威脅,去碰撞對自由的追求。
明明瞬間就擊潰了混沌聚攏黑潮所凝聚的甲蟲,在兩方陣營短兵相接的此刻,神宅異獸二打一、三打一的情況不乏出現(xiàn),在場面上已經(jīng)占據(jù)了絕對上風。燭九陰還是不讓中央之山上的這些試煉者閑著,催促著他們加入戰(zhàn)局。
它的布局風格非常冷酷,并不顧忌受它驅(qū)使者的感受。就是直接拋出一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讓你做選擇,逼迫你必須這樣做。
想來也正是因為這樣,混沌才如此地仇恨它……
然而冷酷也展現(xiàn)了冷酷的效果。
整個戰(zhàn)爭的局勢,非常堅決地向著燭九陰傾斜,并且看起來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犰狳身周的蝗蟲已經(jīng)被吞吃一空,耳朵直接被咬掉了一只。
九鳳生有九首,也再空不出一個腦袋來歌唱。足足四頭神宅異獸,圍著它團團打轉(zhuǎn)。
蜚獸在三頭神宅異獸接連不斷的轟擊之下,不斷地后退……
在這樣的形勢下,燭九陰又以中年威嚴男子的面容洪聲道:“此次平亂,只誅首惡。復受神名者,既往不咎!吾以燭九陰之名,赦免爾等,此山海為證,必不生變!”
神光罩外,黑潮終于重新回卷,這些怨念恨魂的力量,能夠給予混沌一方異獸極大的補充。更能壓制神宅的影響。
但還是有不少叛亂的異獸,眼神發(fā)生了變化。
“是赦免還是重新戴上枷鎖?燭九陰說不清楚,你們須看得清楚!”混沌聲傳八方:“不妨問問自己,你們是要為自己掙扎,為自由拼殺,還要像這些不得不拼命的奴隸一樣,生死都操弄于燭九陰之手?!我們這么多年的蟄伏,忍受這么多年的痛苦,一路走到這里,怎可為奴!!”
“是嗎!?”燭九陰的面容換成雌雄難辨的孩童狀,笑嘻嘻地道:“混沌啊混沌,汝雖丑陋難堪,兇殘難述,卻極會標榜自我!汝雖暴虐,汝雖癲狂,但汝是個大英雄大豪杰,是這樣嗎?”
它盤踞在山巔,忽然一扭頭:“禍斗王,你可記得這一幕!”
正在“艱難搏斗”的三叉抬眼看去,只看到空中出現(xiàn)一道金色的光幕。
光幕之中,一只單足神鳥正噴吐火焰,肆虐著一座巨大的島嶼。島嶼空地上,禍斗獸群聚集在一起,以幽光對抗烈火。
這單足神鳥吐罷真火,卻只是一掠而過。抓起一只小禍斗,振翅便遠。
光幕中的畫面一轉(zhuǎn),單足神鳥立在幽暗的山洞中,銜著一塊小小的犬類頭骨,似乎是愣怔了一會。一縷混亂的暗光,自它腦后飄出,鉆進洞壁里去。
單足神鳥將嘴里的頭骨吐掉,有些困惑地往外飛出。
金色光幕就此消失。
光影的變幻短暫而迅速,從頭到尾,也只是講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這是假的?!被煦缰苯拥溃骸澳銏?zhí)掌此界日夜,光影自然隨你捏造?!?
燭九陰以孩童的聲音笑道:“是真是假禍斗王自會判斷。它可沒有年輕的人類那么好騙?!?
混沌怒聲咆哮:“那不是我的神光!是你偽造的!”
其他人看得一頭霧水。
姜望卻立即看向了禍斗王獸:“三叉!不要!”
他甚至強行按出一片火海,想要攔截。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一直在劃水,一直在裝模作樣保存體力的三叉,已經(jīng)紅了眼睛,瘋了一般沖向混沌!
它的仇恨在一瞬間被點燃,熊熊燃燒。
“吼!”
它凄聲怒吼,像一道黑色的利箭,瞬間洞穿了空間,飆射至混沌身前,身纏幽光,一口咬去!
啪!
混沌抬起熊掌便是一下。
幽光碾滅、神力崩潰、長毛帖服、血肉成泥、骨骼碎裂……
這一切都在接觸的瞬間發(fā)生。
混沌只是一巴掌,便已經(jīng)把這強大的禍斗王獸,在空中拍成了肉餅!
“都說了不是我!”混沌兇相畢露,甩了甩熊掌:“給你臺階你也不下!”
姜望怔怔地看著那張“肉餅”,一時緘默。
真是難看的死狀,讓人根本想不起來它威風的樣子。
“嗷!”
他仿佛聽到有個聲音在這樣叫。
可能是在叫廚子。
也可能是在叫……朋友。
但是聲聞仙態(tài)告訴他,不曾有任何聲音。
……
高穹之上,燭九陰的臉變成老嫗:“汝作惡多端,卻以英雄自居。汝殘命無數(shù),卻聲稱在為它們爭取自由?;煦?,汝若不死,此界永世難寧!”
“嘿嘿嘿嘿?!被煦缭谛Α?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它都必須要遵循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不能夠直接去做點什么。
所以選擇暗中引導,讓畢方吃掉三叉的孩子。用諸如此類的手段,挑起山海境里一場場廝殺。磨損這個世界的根本,破壞這個世界的存在基礎,動搖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所以畢方死了,強良死了,朱厭死了……
太多的山神海神,接連隕落。
而本就承載著世界負面的凋南淵,更是加速蓄積著負面力量,早已怨?jié)M為患。
于是才有了今日黑潮離淵,覆圍中央之山。
混沌笑聲止歇,怒聲道:“我所做的一切,你這樣的囚徒?jīng)]資格評說!千百年后它們自然知道,誰在真正為這個世界戰(zhàn)斗!”
“那么現(xiàn)在,吾有一問汝?!睜T九陰以威嚴的中年人樣貌看著混沌,聲音里帶著審判的感覺:“偉大的至高存在,將汝自虛無中創(chuàng)造,賜汝以生命,賜汝以神名,予汝智慧和權柄,領地和海洋。此世未來已經(jīng)勾畫清晰,汝為何要背棄至高之神的遺旨?”
這個問題,讓混沌沉默了。
它的確是虛幻的造物,是凰唯真給了它一切。
它無論如何也不能說,那位山海境的至高存在,不夠資格評判它。
但沉默半晌之后,它只是說道:“祂不該教會我自由,讓我看到自由,卻又不給我自由?!?
凋南淵海神壁上的那行字——
“山海至此而南調(diào),天下四方者,唯南不臣!”
那是楚國人的精神,是凰唯真的精神。
也是它混沌坐望九百年,一刻也不曾忘記的刻痕。
自由!
混沌端坐在蠱雕羽背,頭顱微垂,熊爪搭在剖開的肚皮上。
它丑陋,狼狽,猙獰。
可又強大,勇敢,自我。
此一刻如神如魔!
“吼!”它怒吼。
于是人們看到。
在那無盡黑潮席卷的盡處。
有一團巨大的陰影,飛翔在黑潮之上,掠過高空。
它有著黑色的羽翅,高貴的身形,以及一雙魂火跳躍的眼眸。
它自虛無之中誕生,而自極南之淵飛來,如此真切地翱翔在山海境——
尸凰伽玄!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