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大人?!苯@訝道:“您怎么來了?”
這起案子是以他為主導(dǎo),如厲有疚這等級別的青牌,照理說不該插手才是。因為會降低姜望作為“新齊人”公正調(diào)查此案的說服力。
這也是為什么,這次他沒能抱上岳冷大腿的原因。
“接到有關(guān)陽室余孽的消息,我就趕過來了。”厲有疚解釋道:“真兇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姜捕頭你主導(dǎo)的這件案子已有真相,可以先向巡檢府報告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只是緝拿住真兇而已?!?
以官職而論,姜望現(xiàn)在與他同級,加之早先便有接觸,因而他說話的態(tài)度也很是平等。不比跟林有邪那樣,幾乎是在訓(xùn)斥了。
而林有邪握著小木杵,在藥罐里輕輕搗弄著,一不發(fā)。
這是令姜望尤為驚訝的。在他看來,林有邪這種人,在有所堅持的地方,應(yīng)該很難卻步才是。
除非厲有疚和她的關(guān)系,不止是官位高低那么簡單。
姜望想了想,說道:“是不是應(yīng)該先想辦法緝捕兇手?”
厲有疚緩聲道:“先通過巡檢府把真相公布出去,讓曹將軍早些擺脫閑碎語,才是重中之重。姜大人,圣眷在你,你當為陛下分憂?!?
同樣的話,重玄勝早已說過,姜望其實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他看了一眼林有邪,林有邪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仿佛眼前的藥罐,是她的新案子,是她的新線索。
“又在弄這個藥?”倒是厲有疚輕輕嗅了嗅,有些嫌惡地皺起眉來:“靠這個保持清醒,有什么意義?”
林有邪終于說話了。
她說道:“清醒,本身就是意義。”
厲有疚看了看她,忽然嘆了一口氣:“陽氏余孽的線索,其實我已有了。你記錄好案情,先向臨淄匯報,我和姜大人去追索。必將這件事情了斷便是?!?
說罷,也不管林有邪什么反應(yīng),直接對姜望道:“時間緊迫,姜大人,咱們邊走邊說?!?
厲有疚是三品青牌,官階和修為甚至都在巡檢都尉之上,在都城巡檢府內(nèi)部,地位很是超然。
當然,這是都城巡檢府的特殊機制所決定的。真論權(quán)勢,他遠不能跟鄭世比。
于公厲有疚是青牌前輩,于私雙方早有交情,姜望也沒什么可說,只是跟著往外走。
林有邪慢慢搗藥的聲音,由是漸遠了。
離開這處隱秘聯(lián)絡(luò)點,出了鹿城,厲有疚拔起高空,徑往西飛,姜望緊跟其后。
“是不是覺得,我對林捕頭太嚴厲了些?”在迎面的夜風(fēng)中,厲有疚忽然問道。
姜望不便批評前輩,慢慢說道:“我只是覺得,林捕頭是真正忠于職守、勇于任事的捕頭。有些選擇,我也不知對錯,不敢置喙。但她至少總是對得起她腰間掛著的青牌?!?
厲有疚道:“我聽說你們原先似有些矛盾,很是疏離,沒想到你對她的評價卻很高。青羊子真是赤誠君子?!?
“矛盾倒是說不上,只誤會有一些?!苯麤]想到他和林有邪的關(guān)系竟然也會被人討論,立即解釋道:“林捕頭眼里只有案子,哪有時間顧忌旁人的心情?”
“你說得也是?!眳栍芯螄@了一口氣:“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姜望心中微動:“此話怎講?”
厲有疚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可知四大青牌世家?”
姜望道:“這還確實不知?!?
“你不知亦是正理,因為早已名存實亡?!眳栍芯握Z氣唏噓:“武帝復(fù)國之后,便建立起青牌體系,匡正善惡,定分陰陽。齊國青牌,諸方聞名,令多少奸邪聞風(fēng)喪膽!青牌遍傳東域,所到之處,群邪退避。這當中,又有林厲烏程四大神捕,聲名遠揚,緝兇天下,誅殺不法無數(shù)。所謂四大青牌世家,便以此始。”
感慨到這里,他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在四大青牌世家?guī)p峰之時,哪來地獄無門這等宵小,敢在臨淄殺人!還能逃得掉!?”
姜望并沒有接這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