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青云亭山門,一片寂靜。
極度壓抑的寂靜。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彈。
似乎沒有人敢相信,站出來的人真能安全。
誰會相信人魔的承諾呢?誰敢相信?
戴著無面面具的女人,雙手叉腰,似乎很滿意現(xiàn)在的氣氛。
愈是不安,愈是驚懼,她愈是滿意。
“我喜歡你們不聽話,因為這樣我可以多殺人!”她語氣活潑地說。
“那么這樣,我數(shù)三聲。當我數(shù)到三,如果還沒有人站出來,我就重新開始殺人。一個一個殺。誰先死誰后死,看運氣!”
“不管你們愿不愿意,但就這么決定了!”
她一拍掌,直接開始數(shù)道——
“一!”
“二!”
“我,我是池姓子弟!”
第一個三聲未數(shù)完,就有人受不住壓力,硬著頭皮了站出來。聲音因為恐懼,又不知不覺地弱了下去:“我姓池?!?
“很好!”女人似乎很高興。
“站到這邊來!”她伸指在空地虛虛劃了一個圈:“所有封、池兩姓的人,都站到這邊來。麻利一點,我有任務交付你們!”
“不要怕。怕什么?”她說:“如果我要殺你們,何必專門把你們挑出來。是不是?”
這句話比較有正常的邏輯,顯然也有說服力得多。
于是立刻又有四個人站了出來。這四個人里,有一個就是青云亭僅存的高層,宗守封越。
他堅持不做出頭鳥,不去試探風險,但判斷形勢之后又立刻做出行動。
在不利局面下,始終做出盡可能有利的選擇。
他的出列帶了一個頭,于是又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七八個封池兩脈子弟。
然而更多的人,仍在猶豫掙扎。
“你!”
女人左右看了看,伸手指向封越:“之前聽他們叫……你是青云亭宗守是吧?”
“是是是?!狈庠胶苁锹犜挼攸c頭,積極地表現(xiàn)順從:“我也是封姓!”
“很好。”女人再次點頭,以示贊許,聲音也和緩得多:“想必這青云亭上上下下,你都認識?”
“認識認識。”封越自信地說道:“我很熟悉!”
“哈!再好不過!封、池兩姓的子弟里,有些人很害羞,我不想自己找了,那樣很辛苦。女人太辛苦的話,容易變老……”
女人的話題歪了一陣,又忽的轉回來:“你幫我把他們指出來,好不好?我要辦一件大事,需要他們幫忙。但是現(xiàn)在的人不夠?!?
封越回答得斬釘截鐵:“請您放心,這事交給我了!”
宗門陷于覆滅的慘狀,好像完全不能影響他的心情。
像在威寧候府中,像以前很多的時刻那樣,他并不珍惜自尊。
生命的寶貴勝過那些廉價情緒。
他在很久以前,就懂得這個道理。
他走到人群中。
“你!你!你!”
挨個把封、池兩脈的修士全部點出來,完全無視了那些或懇切、或怨恨的眼神。
誰的心情重要,誰的心情不重要,他看得很清楚。
“宗守大人!”
就在他于人群中挑揀的時候,一個年輕人陰惻惻地盯著他:“這位仙子要的可是封池兩脈的所有子弟,您的兒子呢?”
這年輕人表情憤怒,眼神陰郁,顯然對宗門有很深的感情,對他的行為非常不齒。懷著很大的勇氣和仇恨,用語為投匕,刺向他。
“仙子?”封越還未回應,戴著無面面具的女人忽的嬌笑起來:“這少年郎嘴可真甜?!?
“來來來?!彼辛苏惺郑骸暗浇憬氵@里來?!?
這是一個面容英俊的年輕人,聞驚疑不定,他本只是因著不滿、因著憤怒,靠一股子不知從何生出的勇氣,借機表達對封越的怨念,要拉著對方的兒子一起下水。
憑什么滿門修士戰(zhàn)死無數(shù),這么多人在這里等待裁決,他封越宗守的兒子,卻可以不見蹤影,躲得遠遠的?
但沒想到一句仙子,竟引起了那女魔頭的注意。
天可憐見,他沒有任何想法。但總不能開口就說“那女魔頭”吧?
他很是恐懼,但又不敢不聽話,只好磨磨蹭蹭地往那邊走。
然而道路再長,也有走完的時候,
他終于走到這女魔頭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