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對謝川說道:“按理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但是你們家的事并不難斷。謝川,本官判你與謝流螢、謝流朱斷親?!?
盡管謝川不同意,老沈氏也不同意,但是江大人、薄衛(wèi)都主張斷親。
謝川無計可施,哭著給謝流螢、謝流朱寫了斷親書,江無恙也下了一張判決書,蓋了六扇門的印信。
謝流螢、謝流朱拿著斷親書又哭又笑,終于與前寧國公府的一幫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便有大批逃難的百姓,如滾滾河水,呼嘯而來。
他們滿面灰塵,雙目疲憊而驚恐。
看見駱笙這一幫人,那些人直接從他們的縫隙里擠過去,拼命往前跑。
駱笙攔住一個用獨輪車推著老人孩子的漢子問道:“你們是躲北炎賊的?”
“是啊,夫人,日子沒法過了,北炎軍打過來了,跑不快的全被殺了。那些王八蛋把人頭都堆成京觀……”漢子一邊說一邊哽咽,“你們還有心歇著?快跑吧!北炎軍已經(jīng)破了皇城,京城血流成河?!?
那漢子說著走著,腳下不停。
謝歲穗看見一個婦人背著個襁褓,拄著棍飛跑,嘴唇都已經(jīng)開裂,她把手里的水囊遞給她:“大嫂,您喝一口水,給我說說北邊的情況好不好?”
那婦人才接了她的水囊,旁邊就竄出一個人,一把搶了水囊就跑。
謝星朗腳下飛快,一把提住他的衣領(lǐng),拉回來,說道:“水也不是不能給你,但是你要把北方的情況給我們說一說?!?
“水,水……”那人沙啞著嗓子,指著不遠處已經(jīng)昏迷的老人孩子。
謝星朗實在做不出打人的動作,便放開手。
謝歲穗又拿出一個碗,把水給那婦人喝。
那婦人咕咚咕咚喝得發(fā)噎。水喝下去緩了緩才說:“小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給我說謝,你就給我講講一路的情況?!?
那婦人說:“我是從留陳縣來的,原本一家人逃出,我還有四個小叔子,路上遇見了北炎軍的一股騎兵,他們把我男人殺了……我的女兒被抓走……四個小叔子被別人拉走,說一起殺北炎軍?!?
“女人用繩子綁起來,男人用鐵鏈串起來,拉回去做奴隸。”
“所有的糧食、家禽,都被拉走,說重封人狡詐,把東西拉回草原才放心?!?
婦人說,他們原本是往東面逃的,能盡快過大江,但是在三水城那邊遇見了一伙兇狠的外賊。
那些人長得矮小,相貌不錯,但是比北炎人更加兇殘。
這些小矮子什么都不問,見人就殺,根本不留任何活口。
謝歲穗大概有個猜想:“那些小矮子說的話,你們是不是都聽不懂?”
“是的,北炎人個子高大兇惡,說話能聽懂,那些小矮子說的話,聽不懂?!?
謝歲穗心說猜對了,東陵人也進來了。
東陵人和北炎人不同,北炎人習(xí)慣了游牧,他們不愿意種田,只想搶掠糧食帶回。
東陵人在遠海生活,他們時時刻刻都想上岸,把重封人殺光,占有重封百姓的土地,讓東陵族的人上岸生活。
相對于北炎人,東陵人是滅了別的種族占其家園,他們更兇殘,更可恨。
那個搶了水囊給老人孩子喝水的男人,過來也給他們講一路的遭遇。
“對不起,搶了你們的水,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是從北都州逃來的,我們?nèi)迦硕妓懒耍莻€老人不是我爹,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一個村的人,就剩下我們仨了!”
那人麻木地說著,大概太悲傷,已經(jīng)無法在臉上做出悲傷的表情。
“北炎軍滯留在京城,京城富庶,他們忙著在京城掠奪,否則我們都跑不出來?!?
男人說道,“我已經(jīng)連續(xù)跑了很多天了,累了就在路邊躺一下,只要睜開眼就是逃……”
這邊說話,那個老人哭起來,男人趕緊回去看,那老人雙目淚流,說道:“寒娃沒氣了……”
男人急忙去看他懷里的孩子,那孩子一點生氣也沒了。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說:“完了,全完了?!?
老人說:“漢庭,你自己逃吧,也別管我了,我也走不動了,你逃出去,給咱們村留個根......等世道太平了,你回去,把咱們村重新建起來……”
“五叔公,您別這么說,我一定能帶著你去江南,咱們?nèi)ソ希ㄗ哟虿贿^大江?!?
那男人大哭,老人不甘地說:“完了,重封完了。漢庭啊,你走吧?!?
頭一歪,也死了。
那男人悲傷地跪地大哭。
流放隊伍看著這一幕,也聽到了他們的話,人心浮動。
皇帝跑了,京城淪陷,重封完了。
他們還要繼續(xù)流放嗎?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