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燼看向不聲不響,手中卻抓著如此大秘密的陳珊:“有拿到有用的東西嗎?”
“吳家在江陵盤踞多年,根基深且廣,說一聲土皇帝都不為過。我手里有他們賣官鬻爵的證據(jù),但是和銀礦有關的事沒有。”
“這證據(jù),可以當成你付給‘逢燈’的報酬?!?
陳珊輕輕下唇:“我以為你更想要的是銀礦這事的證據(jù)?!?
“若有當然好,沒有的話也無妨,賣官鬻爵這一樁事就夠吳家喝一壺的了。”蘭燼說一半留一半,知道了吳家有船隊進京,陳家則在京城接,把這條線盯住了就什么證據(jù)都有了。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告訴陳珊了。
出身世家,又有這幾年的經(jīng)歷,她未必不知道將那些事告知后陳家會面臨什么。
可知道歸知道,只要不是她親自動的手就可以當成無事發(fā)生,更不必掀到明面上來,這是京城中人最擅長的招數(shù)。
“我出門不便,證據(jù)如何給你?”
“不著急。”蘭燼看著她:“我們現(xiàn)在來聊聊你的委托。”
陳珊左手掐住右手的虎口讓自已盡量清醒:“我要怎么做?”
“我給你幾個選擇。”蘭燼給她倒茶:“一,繼續(xù)病著,等著吳家倒臺之時你假死,我的人會悄悄帶你離開。二,你身體孱弱,今日出門沾染病氣,回去就倒下再起不來了,身體衰敗得越來越厲害,三五日后我會助你脫身。三,一會你繞道從長寧巷回家……”
“我選三?!标惿阂宦牭介L寧巷就做出了決定。
于嬌嬌,就住在長寧巷。
蘭燼笑了,從周雅茹那里了解到的陳珊性情軟弱,聽起來就很好拿捏,誰能想到,真正見著人了后發(fā)現(xiàn)軟弱的表象背后,竟然是個隨時準備和人同歸于盡的烈性子。
她很喜歡。
“你想讓于嬌嬌死嗎?”
“一開始很想,恨不得親手把刀捅進她身體里,看她血流如注以泄我心頭之恨。后來,不想了?!?
陳珊看著自已的手心,很白凈,可她卻總覺得隱隱透著血色。
“我有恨她的理由,可她,也有恨我的理由。她和吳相如青梅竹馬,若非陳吳兩家要聯(lián)姻,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她的立場,我是后來者,是我的存在讓她失去郎君,讓她成為無名無分的外室,還讓她失去孩子,并且至今不能生育。我的人生毀了,她的同樣也毀了。吳相如一開始不能為她反抗家族,之后,也不能。當她漸漸老去,容顏不在,沒有名分,沒有孩子,吳相如又還能為她堅持多久?她比我更心慌?!?
陳珊看向蘭燼:“是她的錯嗎?她又何錯之有呢?不過是喜歡一個人,不過是想和他有一個將來,不過是舍不下,不過是無法掙脫,不過是……無可奈何?!?
陳珊苦笑:“我曾想過,若我是她會如何,卻發(fā)現(xiàn)結果一樣。我們都沒有投身在心疼女兒的人家,也都沒有足夠聰明的頭腦,只能隨波逐流,只能將希望寄托于男人有良心。可又有幾個男人有良心呢?我不恨她,恨不起來。”
蘭燼的眼神輕落在陳珊身上,溫柔的女子常見,可內(nèi)有筋骨的溫柔,不多見。
陳珊,讓她意外的同時,還有些驚喜。
或許真是出身決定眼界,陳珊不止自救得很漂亮,就連對女子的同理心,也比一般人更深刻。
那,也就不必把于嬌嬌考量進來了,就算她恨陳珊,站在陳珊的立場,也理解她的恨。
而且以陳珊的心智和手段,她要真和于嬌嬌過不去,于嬌嬌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