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英把嘴里叼著裝叉的草一把吐在地上，當(dāng)即炸了毛：“他還敢來獻(xiàn)殷勤？要不要臉？”

顧紅哭笑不得，指尖圈起，在侯英額頭上一彈：“這不是沒收嗎？你急什么？”

侯英撇嘴：“我這哪是急呀，我是鄙視他?！?

“行行行?！?

……

顧家。

顧長風(fēng)放下電話后一直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時成玉坐在對面，視線定定地落在顧長風(fēng)的臉上，眼神里有迷茫，有陌生，還有幾分憎恨。

“顧紅明天過來，你和她好好相處。”

他嗓音沙啞，語氣中依舊是那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

時成玉只覺得這陣子腦子越來越沉，記憶也變得特別差，前腳準(zhǔn)備做的事后腳就忘了，可是，有一些已經(jīng)被她遺忘在角落的過往卻反復(fù)地在腦海中出現(xiàn)。

“我累了?！?

時成玉沒有回應(yīng)，直接站起身離開。

顧長風(fēng)沒心思管她，揉著眉心繼續(xù)靠著沙發(fā)昏睡。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的精神更差了。

時成玉沒有坐電梯，一步一步走上臺階，每一下就仿佛踩在了一個鋼琴鍵上，只是蹦出的不是音符，而是一段過往。

“媽媽，阿紅怕?！?

剛學(xué)會坐起身和說話的孩子被她逗著站在樓梯上，肉嘟嘟的小手緊緊的抱著她的小腿。

“好了好了，媽媽抱?！?

時成玉笑著將那個粉雕玉砌的嬰兒揉進(jìn)懷里，哪里還舍得讓她在樓梯上學(xué)著走路爬樓？

顧長風(fēng)那個時候還不忙，雖然還是經(jīng)?？囍樄首髯藨B(tài)，可是大部分時間都是愿意留在家里陪著她和顧紅的。

“你就是太溺愛孩子了?！?

他雖然這么說，倒也沒有制止。

時成玉翹起嘴角，語氣中難免帶著幾分傲氣：“顧紅是我的孩子，生來就是享福的命。就算她學(xué)不會走路，也會有人心甘情愿背著她走路?！?

顧長風(fēng)聽著她的話，望著她們母女倆的眼神很深邃。

那個時候，時成玉紅了臉，將其當(dāng)做了愛。

……

顧紅三歲了，會走路，會說話，會爬樓梯，甚至展現(xiàn)出了極高的天賦，已經(jīng)能熟練流暢的說幾句外語。

可是她卻總是黯然的，一點都不討喜。

顧顏來了顧家，奪走了所有人的所有目光。

但是這都是顧紅的原因。

誰讓她不如顧顏招人喜歡？就連她的親爸爸都不喜歡她。

顧顏其實相比較顧紅來說有一些愚鈍。

兩歲了，時成玉教著說話，總只能含糊不清的咬著幾個字眼，還不住地流口水，像個傻子。

可是她總能親昵地湊到顧長風(fēng)身邊，眨巴著眼睛看他，叫他樂得合不攏嘴。

“既然玉瑤是因為你而出了意外，我會把這個孩子視若己出。”

他抱著顧顏，顧紅抱著墻壁。

……

每走一步，時成玉就感覺自己是峭壁上剛化成人型的美人魚，掌心防佛被刀尖刺了進(jìn)去。

怎么會變成這樣了？

徒步走到三樓，她直接緊緊抓著扶手，幾乎站不住身子。

可是那些記憶又一下想不起來了，她眨眨眼睛，只記得自己太累了，要去休息。

看著時成玉白色睡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顧顏在一樓收回視線，給顧長風(fēng)遞了杯水：“爸爸，喝水?！?

一口灌下去，顧長風(fēng)晃晃腦袋，眼前的視線更加模糊了，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顏顏，明天你姐姐來家里，你就不要出去了，一起吃飯。”

他下意識命令，顧顏也跟著點點頭。

“爸，你想的怎么樣了？”

顧顏聲音壓低，又輕又虛，像一陣漂浮在天上的霧氣，一下子籠罩住了顧長風(fēng)的面門。

他莫名覺得自己的呼吸仿佛被掐住。

“爸，我還是想盡法子讓她趕緊回來了，還不下手嗎？”

顧顏的嗓音近乎蠱惑。

顧長風(fēng)喉頭滾動：“那……就明天吧。”

“好，爸，我會幫你的?！?

顧顏粲然一笑，抬手扶著顧長風(fēng)往房間走去：“您累了，先去屋里休息一會?！?

等顧顏再出現(xiàn)在一樓，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

自從顧家放棄了顧氏，經(jīng)濟(jì)條件急速下降，家里的傭人也遣散了大半。哪怕顧長風(fēng)手上還有個萬人工廠，都是依舊不能支持再大額的消費，一切也是極精簡。

顧家如今很空，徹底成了顧顏肆無忌憚施展拳腳的天地。

她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身子陷進(jìn)去，她的臉上露出得意又饜足的神情。

這種掌握一切的感覺，真不錯。

顧顏瞇了瞇眼睛，抬起指尖，視線劃過自己的手指。

無論是顧長風(fēng)還是時成玉，現(xiàn)在與她而，不過是指尖翻動絲線就可以操控的傀儡。

她笑著，給司慕淵打去電話：“明天?！?

……

厲氏。

“厲總？”

會議上，厲寒忱已經(jīng)失神了第三次，這也是部門經(jīng)理在講完項目方案后第三次小心翼翼的呼喚。

厲總這是怎么了？

林斌大著膽子碰了碰厲寒忱的手臂，這才見他閃了閃眼眸。

厲寒忱一只手撐著額頭，指腹在太陽穴處摩挲，難掩疲憊：“會議先停，具體方案你和林斌商量。”

他撂下一句，不由分出地站起身，往門外走。

腳步虛浮。

“林助理，厲總這是怎么回事？公司可不能缺了厲總啊?！?

部門經(jīng)理臉上難掩疑惑和焦急。

林斌深深望了一眼厲寒忱遠(yuǎn)去的背影，這才收回視線，正色嚴(yán)肅道：“沒事，總裁只是……有心事。你和我匯報，我稍后轉(zhuǎn)告給厲總?！?

辦公室里，厲寒忱盯著茶幾上大大小小的包裹發(fā)呆。

她不收，其實他早有預(yù)料，可收到這些退回的東西，心里還是難免黯然。

指腹劃過精致華麗的金冠，厲寒忱的目光凝滯。

他又主動去拆別的快遞，沒一會，孩子的玩具堆滿了茶幾。

林斌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厲寒忱失神地捏著一個毛絨玩偶的模樣。

那是他買給女兒的禮物，如今卻捧在自己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