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連城縣城下時，厚重的城門本該關(guān)閉，卻因?yàn)楣俑倪\(yùn)糧車隊(duì)，正在浩浩蕩蕩地進(jìn)入。

謝天謝地，蔡墩跟著混了進(jìn)去。

此刻，城內(nèi)街道非常寂靜，除了運(yùn)糧車隊(duì)的馬蹄聲，再就是偶爾傳來的更夫敲梆子聲，在空曠的街巷回響。

蔡墩很快來到“榮昌貨?！焙笤海膊桓掖舐暯虚T，彎腰撿起一顆小石子，精準(zhǔn)地投擲到栓子居住的廂房窗戶上。

片刻后，窗戶小心翼翼地被推開一條縫，露出栓子睡眼惺忪的臉。

當(dāng)他借著月光看清是蔡墩時，頓時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墩子叔？！你咋來了？”栓子滿臉驚愕。

“栓子，趕緊帶我見英掌柜！明哥出事了！”蔡墩簡意賅，語氣焦急。

栓子不敢怠慢，連忙悄悄打開后門，引著蔡墩穿過寂靜的院落，來到英若男居住的獨(dú)立小樓樓下。

英若男的房間里還亮著燈。她似乎也剛處理完賬目不久，尚未歇息。

聽到樓下栓子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和低喚，她警惕地推開窗戶。

“掌柜的，是我，栓子！蔡墩來了，我?guī)煾赋鍪铝?！”栓子急忙道?

英若男黛眉一蹙：“快上來！”

蔡墩快步上樓，也顧不得禮節(jié)，將稅吏上門，以“無市籍經(jīng)商、偷逃稅賦”為名要查抄賬冊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英若男聽完，俏臉含霜，美眸中閃過一絲怒意，猛地一拍桌子：“好一個吳德昌！竟用如此下作陰毒的手段！”

“市籍、商稅之規(guī)，確有其事，但歷來針對的是開設(shè)鋪面，行走各地的正經(jīng)商賈！對于農(nóng)戶鄉(xiāng)民以及自家出產(chǎn)之物換取必需日用，向來是民不舉官不究。他這是掐準(zhǔn)了律法條文，故意找茬，欲置人于死地！”

“英掌柜，您見識廣，門路多，一定得救救明哥??！”蔡墩急得額頭冒汗，“明哥暫時穩(wěn)住了稅吏，但明天再不交出賬冊，恐怕…”

“墩子，你先別急?！?

英若男在裝飾雅致的房間里踱了幾步，燭光映照著她本來明艷而此刻卻布滿寒霜的面臉。

思索片刻，英若男繼續(xù)道：“此事極為棘手。吳德昌此番占了‘理’字，他若鐵了心，即便我們最后能找到關(guān)系斡旋，秦明也必然要付出巨大代價，傷筋動骨在所難免。必須想辦法讓他主動撤手，或者…找到能讓他更加忌憚、不得不妥協(xié)的東西?！?

說到這，她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轉(zhuǎn)向栓子：“栓子，你平日在外送貨采買，消息靈通。我且問你，稅課司那個姓常的吏員，你可知他有什么喜好？或者…他背后可有什么依仗？”

栓子擰眉仔細(xì)回想，猛地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長青貨棧的王大國跟這個常安是鄰居，說這個常安，沒事喜歡往‘暗香樓’跑，是‘暗香樓’某個姑娘的常客。為了討好姑娘，非常貪財(cái)，但好像挺怕上峰的?！?

“暗香樓…又是暗香樓?！庇⑷裟醒壑虚W過一絲異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關(guān)鍵，“或許…有個人能幫上忙，直接給吳德安施加壓力?！?

英若男不再猶豫，立刻走到書案前，鋪開紙張，提起毛筆，蘸飽了墨，略一思忖，便飛快地寫了起來。

很快，兩封短信寫好，她吹干墨跡，認(rèn)真封好。

“栓子，你拿著這封信立刻去一趟‘知味居’，找我爹的那位老部下福叔，讓他動用所有能動用的關(guān)系，務(wù)必在天亮前，打聽清楚吳德昌近日的動向以及忌憚的人或事。要快，要隱秘！”

“明白！”栓子接過信，轉(zhuǎn)身就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