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息怒!”
見吳越王動了真怒,徐文彥連忙勸道,“二皇子雖行事張揚(yáng),卻也未必真有反心,或許只是被身邊人蠱惑了……您消消氣,咱們還得從長計議啊!”
“有沒有反心,你心里不比我清楚?”
吳越王瞪了他一眼。
徐文彥身子一僵,不敢再勸。
“唉!”吳越王一聲嘆息。
那嘆息里裹著太多無奈。
壓了二十多年的心事,在這一刻終于泄露出幾分。
他抬眼望向廳外的夜色,恍惚間,讓他想起了當(dāng)年剛赴任的模樣。
“本王為皇兄鎮(zhèn)守這京畿外圍的江南六州,算下來……已有二十三年了?!?
吳越王聲音低了下來,“那時大乾雖不算鼎盛,卻也國泰民安,各地商戶日夜開張,百姓們能吃飽穿暖,可這些年,你看看……邊境戰(zhàn)事不停,朝堂上又黨爭不斷,這江山,是肉眼可見地衰落下去了?!?
他頓了頓,又長嘆口氣:“皇兄乃是一朝天子,心里雖有萬千丘壑,想重振朝綱,可架不住無從下手,朝中又多是趨炎附勢之輩。本王又是手握兵權(quán)的藩王,不敢多。多說一句,便是‘藩王干政’的罪名,傳出去不僅會惹來非議,還會讓皇兄難做。這些年,本王也只能守著江南這一畝三分地,盡量讓治下百姓少受些苦,其他的,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堂下眾人靜靜聽著,沒人敢插話。
此刻的吳越王,褪去了藩王的威嚴(yán),倒像個憂心國事的老者。
吳越王的目光落在徐文彥身上:“太子和二皇子,本王自小便看著他們長大。那時候他們還在御花園里追著蝴蝶跑,太子總護(hù)著弟弟,二皇子卻總愛搶太子的玩意兒,兄弟倆吵吵鬧鬧,倒也熱鬧。”
像是想起了往昔的溫馨畫面,他笑了笑。
可笑意很快又淡了下去。
“只是隨著年歲漸長,兄弟倆的性情也越來越不一樣。太子沉穩(wěn),做事總想著周全,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愿與人爭執(zhí),朝堂上的大臣們都說他‘仁厚’;可二皇子卻相反,性子急,又好強(qiáng),品性還……唉,連跟宮里的侍衛(wèi)下棋,輸了都要杖刑?!?
吳越王搖搖頭,“皇兄說,太子心有乾坤,能看清利弊,也懂體恤百姓,是個能守江山的人,可就是少了些帝王該有的霸氣。遇到棘手的事,總想著‘以和為貴’,容易被人拿捏。至于二皇子……二皇子有沖勁,做事果斷,卻太急躁,又容易被權(quán)勢迷了眼,眼里只有‘輸贏’,沒有‘百姓’?;市謱掖胃就醺袊@,若是太子能多些霸氣,二皇子能多些沉穩(wěn),兄弟倆相輔相成,這大乾的未來才有指望??扇缃瘛?
說到這里,吳越王停了下來。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沒了之前的綿柔,只剩滿口的苦澀。
他看著杯中的酒影,喃喃道:“皇兄當(dāng)年的擔(dān)心,終究還是成了真。二皇子為了爭儲,連‘君臣’‘兄弟’的名分都拋了,竟還勾結(jié)東平軍……這一步,真是錯得離譜??!”
徐文彥聽得心頭發(fā)酸,不知該如何安慰。
吳越王說的這些,他在東宮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