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仙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期望這么容易就被滿足了。
眼前熱鬧的場景瞬間褪色，記憶深處那個冰冷刺骨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她的爹娘和哥哥簇?fù)碇莻€穿著光鮮亮麗的假千金，有說有笑地走在前面，給她買各種新奇玩意兒、漂亮衣裙。
而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像一抹多余的影子，墜在幾步之后。
沒有一個人回頭看她一眼。
直到快離開坊市時，假千金似乎才“想起”她，假惺惺地問：“妹妹，你怎么都不說話？難道就沒有想要的嗎？”
她鼓起勇氣，指向那個畫糖人的攤位，小聲說：“我想吃糖人……”
話音未落，假千金就嬌聲插話：“哎呀，妹妹，吃糖會蛀牙的，多不健康呀?！?
“姐姐是為你好，你不會生氣吧？”
爹娘哥哥看她的眼神瞬間充滿了不耐煩。
“就知道吃，一點(diǎn)事都不懂，你吃壞了牙到時候還不是給我們添麻煩，看看你姐姐多懂事，從來都不用我們操心?！?
假千金撒嬌哄道：“爹爹娘親，你們不要怪妹妹了，妹妹畢竟鄉(xiāng)下長大，沒見過世面，嘴饞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shí)，我也想買個糖人，但我保證只當(dāng)做漂亮的擺件放在房間里看著，絕對不吃！爹娘給我買糖人好不好嘛~”
前一秒還在訓(xùn)斥她的父母，下一秒就眉開眼笑的哄假千金。
“好好好，我的乖囡囡最懂事了，買！”
那個金燦燦的糖人，最終落入了假千金的手中，成了炫耀的戰(zhàn)利品。
想到過去種種，郁仙的聲音干澀自嘲：
“……吃糖，會蛀牙，我不要?！?
突然，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捏了捏她冰涼的臉頰。
郁仙愕然抬頭，撞進(jìn)云見月含笑的眼眸里。
“小孩子不吃糖，人生是不完整的?！?
“牙齒沒那么脆弱，只要控制好量，吃完漱口，不會蛀牙的，放心吃吧?！?
這時，攤販已經(jīng)完成了最后一個糖人。
一個梳著雙丫髻、眉眼清冷倔強(qiáng)的小姑娘形象，栩栩如生。
他將金燦燦、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糖人遞到郁仙面前：“小姑娘，看看，像不像你？”
郁仙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以自己為模樣的糖人，那甜蜜的氣息如此真實(shí)，近在咫尺。
在最渴望糖人的年紀(jì)，她的血緣至親吝嗇于給她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甜。
而她最厭惡、最防備的師尊，卻毫不猶豫地將這份她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奢望”，遞到了她面前。
這不是施舍，是……禮物。
屬于她的，第一件禮物。
眼眶不受控制地發(fā)熱，郁仙顫抖著伸出小手，極其小心地接過了那根細(xì)細(xì)的竹簽，仿佛捧著珍寶。
“……謝謝師尊?！?
郁仙緊握著那枚小小的“自己”，還沒吃甜意就絲絲縷縷地滲入心底。
云見月笑了，“傻話，我是你師尊，給你們買糖吃，是應(yīng)該的?！?
她看向其他幾個徒弟。
他們各自小心翼翼地品嘗著屬于自己的甜蜜，每張小臉上都洋溢著久違的孩童笑容。
云見月心頭暖意融融。
這才對嘛，小孩子就該這樣，有糖吃，有笑容，有被滿足的小心愿。
“好啦，小饞貓們。”她拍拍手，將孩子們的目光吸引回來，“零嘴嘗過了，現(xiàn)在該辦正事啦。走，跟為師去買米面糧油，填飽肚子才是正經(jīng)?！?
她目標(biāo)明確，帶著這支左手糖葫蘆、右手糖人、臉上還帶著糖漬的小隊(duì)伍，浩浩蕩蕩地走向坊市中看起來最大、貨物最齊全的一家糧油店鋪：五谷豐登閣。
一進(jìn)門，濃郁的谷物清香便撲面而來。
各種品階的靈米、靈面、靈油分門別類，堆滿貨架。
掌柜是個留著山羊胡的精瘦中年人，見有客上門，立刻迎了上去。
云見月氣場全開，直接走到柜臺前，掃視一圈，開始報單子：
“掌柜的，上品玉晶靈米五百斤，上品青玉靈麥粉三百斤，靈泉榨的玉脂油五十壇，還有……”
她報出的數(shù)量讓掌柜眼睛越來越亮。
然而，等掌柜噼里啪啦報完一個明顯虛高的總價后，云見月的“砍價神功”瞬間發(fā)動。
“掌柜的，您這價可不太厚道啊?！?
“上品玉晶米市價不過一百三十塊下品靈石一百斤，您這直接報一百五十塊？上品青玉粉更是貴了足足兩成！還有這油……”
她一一點(diǎn)出每樣物品的實(shí)際行情和掌柜報價的水分，條理清晰，證據(jù)確鑿。
“我們玄天宗雖小，但弟子們?nèi)粘Ｏ囊彩欠€(wěn)定的。這次只是初次采購，若掌柜能給個實(shí)在的‘長期合作價’，以后這坊市里，我只認(rèn)您‘五谷豐登閣’一家，否則……”
她故意頓了頓，作勢要帶孩子們離開，“隔壁那家‘百味糧倉’看著也不錯?！?
掌柜被她連珠炮似的精準(zhǔn)報價和“長期合作”的大餅砸得有點(diǎn)懵。
眼前這女修看著年輕，砍起價來簡直是個行家。
他一邊擦汗一邊飛快地?fù)芾惚P，最終報價道：“總共兩千下品靈石，您看”
“成交！”云見月爽快拍板。
全程圍觀的徒弟們，看著師尊侃侃而談的模樣，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絲崇拜。
原來買東西還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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