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銘完全能夠理解李老師的心理,因為,曾經(jīng)的他,也是同樣的心理。
    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宋思銘也想過辭職,不單單因為生活條件艱苦,更因為某些同事的算計與排擠。
    可是,后來,宋思銘還是留了下來。
    原因也很簡單,他被安排駐村,在村子里,他見了太多人,經(jīng)了太多事,讓他對王寨鄉(xiāng)的老百姓有了新的認(rèn)識。
    在某些干部嘴里,王寨鄉(xiāng)的老百姓是刁民。
    動不動就吵,動不動就鬧,動不動就圍攻鄉(xiāng)政府,但真正與老百姓近距離接觸,天天吃喝在一起后,宋思銘發(fā)現(xiàn),王寨鄉(xiāng)的老百姓,絕大多數(shù)都是淳樸的。
    宋思銘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剛開始駐村,住在一個老奶奶家。
    老奶奶就一個人,丈夫早亡,唯一的兒子在外邊打工,一年都不見得回來一次,日子過得很清苦。
    但每天早上,老奶奶都會給宋思銘做飯,可她又從來不跟宋思銘一起吃飯。
    宋思銘每次問,老奶奶都說,自己吃得早,已經(jīng)吃飽了。
    直到后來,宋思銘才知道,老奶奶確實吃得早,可吃的東西,卻完全不一樣。
    老奶奶給宋思銘做的是玉米粥和豆面、面粉混到一起的饅頭,可她自己吃的是山上一種不知名植物熬的糊糊。
    宋思銘問為什么,老奶奶說宋思銘是來幫大家脫貧的,宋思銘不吃飽,就沒力氣幫大家脫貧,而她年紀(jì)大了,吃好的,也是浪費。
    從那一天,宋思銘再也沒想過離開。
    因為,他得對得起吃進肚子的玉米粥和豆面饅頭。
    “李老師,我可以向你保證,未來,你留在王寨鄉(xiāng)的原因,絕不僅僅是那些學(xué)生。”深吸一口氣,宋思銘對李老師說道。
    接下來,兩個人又聊了很多,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宋思銘和李老師睡得很沉,直到被訓(xùn)斥聲驚醒。
    “孫菲菲,你是怎么搞的?”
    “怎么能讓病人家屬睡在病房呢?”
    這是一個尖銳的女聲,聽起來異常刺耳。
    睜開眼睛的宋思銘和李老師,趕緊從床上坐起來,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聲音就在這間病房的門外。
    而門還是半開著的狀態(tài),所以聽得異常清晰。
    “護士長?!?
    “不是病人家屬,病人是孤兒,是孩子的老師和孩子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送來的,兩個人在病房外一守守到大半夜,我看他們太累了,就……”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不過,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累,誰不累啊,你不累嗎?我不累嗎?主任不累嗎?”
    “累就能不講規(guī)矩?”
    “按規(guī)定,扣你半個月的獎金?!?
    宋思銘和李老師對視一眼,馬上意識到,昨天,讓他們進病房休息的值班護士孫菲菲,正因為他們,被領(lǐng)導(dǎo)批評。
    兩人趕緊走出病房。
    果然,一個帽子上帶一道杠的護士長,正陰沉著臉,訓(xùn)斥著孫菲菲,而昨晚值班的護士,已經(jīng)放棄解釋,低著頭小聲抽泣。
    “護士長是吧!”
    “我是王寨鄉(xiāng)鄉(xiāng)政府的宋思銘。”
    宋思銘忙對護士長說道。
    “王寨鄉(xiāng)鄉(xiāng)政府?”
    -->>護士長上下打量著宋思銘,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一看不就是領(lǐng)導(dǎo),于是,便明知故問道:“有什么事嗎?”
    “關(guān)于進病房休息,是我們要求的,不關(guān)值班護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