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城的深巷里,已能嗅到夏日的燥熱,這間名為“情人春”的小旅館中,卻是一片春意盎然。
此起彼伏的呻吟與喘息毫無顧忌地穿透薄薄的門板,在昏暗的走廊里交織、回蕩。洛羽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一片柔軟濕潤的春夢(mèng)之中。
直到走廊盡頭的0220房門前。
這里仿佛被春天徹底遺忘。門口方寸之地,空氣冰冷凝滯,與整條走廊的“朝氣蓬勃”格格不入。
就連掛在旁邊小窗上的綠蘿,也葉片萎黃,了無生氣。
洛羽低頭看著門板上的電子鎖,沒有暴力破壞,也沒有試圖用靈術(shù)去打開,而是轉(zhuǎn)身離開。
再回來時(shí),洛羽手中已多了一張從保潔大媽處順來的萬能房卡。
“滴……”
一聲輕響,洛羽推門而入。
房間內(nèi)異常整潔。白色的床單上沒有一點(diǎn)褶皺,靠墻的方桌也纖塵不染,只有窗下那片被窗簾陰影籠罩的角落,蜷縮著一個(gè)高大的身影――正是梁龍。
聽到開門聲,梁龍?zhí)痤^看了一眼,瞥見是洛羽,又默默低下頭,將自己更深地埋進(jìn)陰影里。
洛羽也不在意,徑直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開厚重的窗簾,讓午后的天光都透入屋內(nèi)。
然后,洛羽在靠窗的小沙發(fā)上坐下,從儲(chǔ)物戒指中取出那卷辛天下的手札,靜靜翻閱起來。
小旅館的隔音并不好,起起伏伏到處都是曖昧的叫喊聲。
房間里,洛羽和梁龍各自沉默。
唯有手札不時(shí)翻動(dòng),帶出一絲莎莎的輕響。
直到隔壁的女高音轉(zhuǎn)為男低音,梁龍才仿佛被驚醒。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洛羽,聲音嘶啞而干澀。
“洛羽,你殺人的時(shí)候,會(huì)難受么?”
洛羽聞合上手札,低頭看向梁龍,沒有說話。
“洛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覺得,一個(gè)人,哪怕是敵人,在城市里憑空消失,真的很難受?!?
“洛羽,我一直忍著,一直在忍著,我不讓曉婷她們動(dòng)手,我不敢給他們知道。我想讓她們看到我的強(qiáng)大,想讓她們有安全感??墒俏艺娴暮茈y受……”
梁龍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聲音帶著一種溺水般的窒息感。
“洛羽,你知道嗎?今天上午……在校門口,我遇到了一對(duì)老人……他們來找兒子。坐了十幾個(gè)小時(shí)的硬座火車……他們說兒子在大城市出息了,寄了好多錢回去……他們舍不得花,都攢著,要給他娶媳婦……”
梁龍的聲音哽住了,停頓了很久,才擠出一句破碎的低語:
“可是,他們找不到的。他們找不到了。他們的兒子,被我殺了……”
洛羽依舊沉默。但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梁龍腳邊那片陰影里。
那里,整整齊齊地陳列著一排小物件:染血的銘牌、磨損的工作證、甚至還有一張帶著照片的校園卡……
異能社的每個(gè)人都以為,這是梁龍冷酷的戰(zhàn)利品。
可只有梁龍自己知道,這每一件東西,都是扎進(jìn)心頭的一根刺,劇烈的疼痛逼著梁龍成長,也逼著他瘋狂。
梁龍的聲音似是嘶吼,又似是哀求。
“洛羽……我是不是做錯(cuò)了……”
“他們,可能也和我們一樣,他們也不想覺醒,他們不想死不敢死,卻沒有人給與他們茍活的路……”
洛羽無法回答梁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