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不是登上了一艘船,而是闖進了一頭遠古巨獸的喉嚨。
那數(shù)十門比他人還粗的炮口,像是巨獸的獠牙,只要一動,就能將他的薩摩水師連同港口一起撕成碎片。
在一名高大獨眼海盜的“邀請”下,島津義弘穿過陰森的船艙走向船長室。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尊嚴的碎片上。
當那扇雕刻著海妖與骷髏的沉重木門被推開時,一股混合著昂貴香料與烈酒的暖風撲面而來。
他,看到了那個女人。
那間比他自己的天守閣主殿還要奢華氣派的船長室里,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異國女人,正慵懶地坐在主位上。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著,卻仿佛是這片海洋,乃至整個世界風暴的中心。
那一瞬間,島津義弘那顆填滿了瘋狂與殺戮的梟雄之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擊!
他沒有戀愛。
他只是,一個渺小的信徒,終于親眼見到了自己所崇拜的,那代表著“終極瘋狂與力量”的神!
他不可救藥地,被眼前這個明明看似柔弱無骨,但君臨天下的氣場卻比他強橫百倍的絕世妖物,徹底奪走了心神!
他半生征伐自詡為鬼,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感覺自己不過是地獄門口一個不入流的小卒。
“你,就是島津義弘?”
伊麗莎白開口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特的磁性,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羽毛般搔刮著人的心臟。
她看著眼前這個身材不高,但殺氣卻凝如實質(zhì)的獨眼男人,藍眸中也閃過一絲欣賞。
這個倭國男人,和他見過的那些軟骨頭不一樣。
他的眼神里沒有恐懼諂媚,只有屬于真正戰(zhàn)士的驕傲與戰(zhàn)意,以及一種……被壓抑到極致的,對更強力量的渴望。
“在下島津義弘?!?
島津義弘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標準的武士禮,手卻始終沒有離開腰間的“村正”。
“不知這位……尊貴的女王陛下,如何稱呼?”
他本想稱呼“小姐”,但話到嘴邊卻本能地改成了“女王”。
因為他覺得除此之外,任何詞匯都是對她的褻瀆。
“女王?”
伊麗莎白笑了,她的笑聲清脆而放肆,在奢華的船長室里回蕩,讓墻壁上懸掛的彎刀都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這個稱呼,我喜歡?!?
她緩緩起身,赤著雪白的美足,一步步走下臺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島津義弘的心跳上。
空氣中那股馥郁的香氣隨著她的靠近而愈發(fā)濃烈,那是一種混合了玫瑰、烈酒與硝煙的,獨屬于她的味道。
她走到島津義弘面前,身高竟與他相差無幾。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如海的藍色眼眸靜靜地注視著他。
島津義弘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深海巨蟒給盯住了,從靈魂到肉體,都被看得通透,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他額頭滲出冷汗,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這是他面對千軍萬馬也未曾有過的巨大壓力。
“他們叫你‘鬼島津’。”
伊麗莎白終于再次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
“一只讓整個九州都為之顫抖的惡鬼。”
“可是在我看來……”
她伸出那只涂著鮮紅蔻丹的纖長手指,動作輕佻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勾起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島津義弘渾身一顫。
他看到了那雙近在咫尺的藍眼睛,里面沒有半分情感,只有俯瞰眾生的漠然與戲謔。
“你,不過是一條迷了路,又餓著肚子的……野狗。”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