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在平復(fù)那從塵封記憶中涌出的巨大情緒浪潮。

    他用盡力氣將那翻騰的憤懣與后怕強(qiáng)行壓下去，聲音恢復(fù)了某種刻意的平靜，但這平靜下蘊藏的雷霆，比剛才的爆發(fā)更具威壓：“那個人……死了……”

    “案子……成了一個大大的污點！”

    “成為別人攻擊我們執(zhí)法不嚴(yán)、程序違法的鐵證！”

    “那些被他牽扯出來的‘證人’和部分‘情節(jié)’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成了最大的諷刺！”

    “當(dāng)時那位力主‘加壓’的組長、辦案人員……都脫了這身衣服……一輩子抬不起頭！”

    “我因為責(zé)任不大，僥幸逃脫處分。”

    “而我們……我們真正該查的東西呢？那些巨額贓款的流向？那些被他巧取豪奪、侵吞的國有資產(chǎn)？”

    “屁都沒摸到一根！”

    “為什么？！”

    “因為我們當(dāng)時的雙眼，被那個姓孫的可憐巴巴的小‘坦誠’蒙蔽了！”

    “被那種自以為撬開了頑固堡壘的‘成就感’沖昏了頭腦！”

    “我們用最寶貴的辦案精力，耗在了一個騙子精心設(shè)計的‘戰(zhàn)場’上，讓他用幾條無足輕重的‘小魚小蝦’，保住了他真正想要保護(hù)的東西！”

    王海峰倏地站了起來。

    他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腳步沉重地走到三人面前，逼視著他們。

    那目光銳利得能刺破靈魂：“今天！陳鈺的狀態(tài)是‘崩潰’了，你加快節(jié)奏，‘成功’讓他招了！”

    “然后呢？趙天民！你敢拍著胸脯說，他招出來的不是下一個精心設(shè)下的圈套？”

    “不是又一個為了換取片刻安寧的‘替罪羊’供詞？！你敢嗎？！”

    趙天民喉嚨發(fā)緊，嘴唇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額角的冷汗順著鬢角滑下。

    “李衛(wèi)！趙大勇在你所謂的‘必要手段’下，熬不住了！簽字了！等他緩過那口氣，或者在外面那個你我都不知道在哪的‘后臺’運作下，把傷一亮，把錄音一放……”

    “他那潑皮無賴就能倒打一耙！”

    “整個案子都要翻天覆地！”

    “你自己！這身皮！你想沒想過后路？！”李衛(wèi)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王海峰口中的場景已經(jīng)在他眼前上演。

    王海峰最后的目光落在孫建清身上，那眼神深邃復(fù)雜：“還有你，孫建清！你看到了孫建成的狡猾。”

    “你看得很準(zhǔn)！”

    “但僅僅看到‘狡猾’，就夠了嗎？”

    王海峰的聲音低沉下來，卻帶著更強(qiáng)大的洞穿力，“他能如此嫻熟地玩這套‘丟卒保車’的把戲，如此精準(zhǔn)地知曉我們的政策邊界和心理弱點……建清?。≌f明什么？！”

    “說明他背后，早就有人給他梳理過、指導(dǎo)過！”

    王海峰的目光陡然變得更加鋒利，“他所表現(xiàn)出的‘冷靜’，不是個人的心理素質(zhì)，而是一整套精心設(shè)計的反審訊預(yù)案在他腦子里的預(yù)演！”

    “他避重就輕的那些‘小錯’，是他衡量過后認(rèn)為我們根本不在意、可以作為籌碼交換空間的東西！”

    “他死死咬住的那些‘核心機(jī)密’，才是他和背后那些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的天大禍?zhǔn)?！?

    王海峰站定，胸膛微微起伏，但那股翻涌的情緒風(fēng)暴似乎終于被強(qiáng)行壓制了下去。

    他不再看三人復(fù)雜難的表情，目光越過他們，落在窗外的天空。朝陽已經(jīng)升起，將城市的高樓鍍上一層刺目的金邊。

 &nb-->>sp;  “對付這種人……”王海峰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疲勞戰(zhàn)、精神施壓、‘上手段’……除了把自己逼進(jìn)死胡同，給敵人送上未來翻盤的炮彈，沒有任何用處！”

    “甚至可能正中他們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