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微微一愣。
任赫是王家的門生,明面上是賢妃一系。
可按照胭脂所說,他私下收受過皇后母族柳家的好處,甚至可能已經(jīng)被柳家拉攏。
畢竟一百兩銀子,對官員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尤其是賭債,這足以成為一個把柄,或者直接讓人改換門庭。
沈藥臉上的神色徹底凝重起來。
胭脂說完這番話,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肩膀微微垮下,“奴婢斗膽,妄議朝中大臣,這些未必是真……但奴婢覺得,應(yīng)當(dāng)讓王妃知道。王妃若要治奴婢的罪,奴婢絕無怨?!?
沈藥很輕地嘆了口氣:“這怎么是罪過呢?胭脂,你愿意告訴我這些,我反而應(yīng)該謝謝你?!?
胭脂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沈藥表情真誠:“這番話,無論真假,都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提醒。我會記在心里,也會小心查證。你做得很好。”
胭脂怔怔地望著沈藥,眼眶毫無預(yù)兆地紅了。
她出身微賤,見慣了達(dá)官貴人的虛偽嘴臉。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將她當(dāng)作玩物,視她命為草芥,何曾有人這樣認(rèn)真聽她說話,這樣鄭重地對她道過謝。
胭脂鼻頭發(fā)酸,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沈藥溫聲:“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
還不忘提醒:“對了,手上的燙傷記得擦藥?!?
胭脂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退出書房,夜色濃郁。
胭脂往耳房走去,眼淚終于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撲簌簌滾落,頃刻間便濕了衣襟。
雖說王妃可憐她,將她從摘星樓帶回來,可她也知道,自己與王妃的身份差距,猶如云泥之別。
所以白日聽說任赫的名字,她雖然想起了過去的事,卻不敢胡。
她擔(dān)心王妃訓(xùn)斥她,怎么敢議論朝中重臣的是非?
可是王妃畢竟救過她,還給了她這樣一份體面的差事。
若是引而不發(fā),她始終良心不安。
于是,她鼓起勇氣,據(jù)實相告。
沒想到,王妃信了。
她還說,謝謝你。
你做得很好。
王妃甚至還記著她手上的燙傷。
一股難以喻的感動,在她心口涌動。
胭脂無聲地掉著眼淚,卻揚(yáng)起嘴角,微微地笑了起來。
真好啊。
原來,被人相信、被人平等相待的感覺,是這樣的。
月光灑在她帶淚的笑臉上,映出一片澄澈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