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妃!多謝王爺!”
歡呼聲如同潮水,迅速蔓延至二樓、三樓那些雅間客人。
免單的實惠,瞬間沖淡了內心怨氣。
“靖王妃大氣!”
“今日果然不虛此行!”
一時間,整座摘星樓都被熱烈的歡呼與贊譽淹沒。
權貴們的滿腹牢騷,也盡數(shù)被歡呼聲所掩蓋,再也聽不見了。
而就在這片歡呼聲中,謝淵牽著沈藥,從容離去。
“……但是我氣定神閑,悠哉悠哉地走進去,對他們大手一揮,說吃!今日的賬都算在沈姑娘頭上!那一定很拉風,他們會羨慕死我的?!?
沈藥回想起自己剛才對謝淵說的話。
現(xiàn)在,他是在替她實現(xiàn)夢想。
沈藥壓抑已久的心情,終于在這之間得到了片刻的舒緩。
因為已經(jīng)引起了騷動,他們走的側門。
靖王府的馬車正穩(wěn)穩(wěn)停在門口,而稍后一些,還停著一輛略小些但同樣結實舒適的青幃小車,這是謝淵提前吩咐,為胭脂和歲準備的。
沈藥心想,謝淵實在是很貼心。
上了馬車,厚重的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燈火與聲浪。
沈藥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了謝淵,將臉頰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謝淵的腰身緊實,隔著順滑的錦緞衣料,能清晰感覺到其下勻稱有力的肌肉線條和骨骼的硬度。
她貼過去,謝淵胸肌微微繃緊了一下。
他垂眸,看著埋在自己胸前,只露出烏黑發(fā)頂和一點白皙耳廓的沈藥,低聲問:“怎么了?”
沈藥沒有抬頭,仍窩在他的懷里,聲音悶悶的:“臨淵,我心情不好?!?
謝淵輕輕撫摸著她的肩胛骨,“說給我聽聽?”
沈藥在他懷里蹭了蹭,慢慢開口:“那個歲歲姓,叫歲,是我爹爹生前,麾下副將的獨女?!?
謝淵沉默片刻,道:“陣亡將領家眷的撫恤與安置,陛下雖有恩旨,但具體施行,層層盤剝、落實不力者眾多。是朝廷做得還不夠?!?
這不可避免。
“摘星樓的事,也一樣讓我難過。胭脂居然從小是在摘星樓長大的,她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而她母親是摘星樓的清倌,獨自生下她,和樓中姐妹一起將她養(yǎng)大。她母親早些年得病死了,她便繼承了她母親的位置。我覺得,這真的很不可思議。同樣的年紀,我在騎馬,在賞燈,她卻在陪男子喝酒,那些男人上了年紀,甚至可以做她父親、祖父,她卻要裝出笑臉,哄他們開心?!闭f到這個,沈藥的內心酸澀沉痛。
這是同為女子,自然而然會生出的憐憫。
“還有歲歲跟我說,在她之前,樓里有個叫鶯鶯的小丫頭,也是做雜役的,被帶到后面,折騰了一整夜。”
沈藥說得哽咽,抬起腦袋,露出泛紅的眼睛,“可是,臨淵,她還不滿十三歲?!?
滾燙的淚珠滴在謝淵的手背上,他眼神微暗,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嘆了口氣,“是我不好?!?
“什么?”
謝淵指腹反復蹭著她的臉頰,聲音低緩,說道:“摘星樓是我的產業(yè)。那些藏在光鮮之下的腌臜事,我并非全然不知,我只是縱容了。因為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迅速聚攏巨額的銀錢。陛下要練兵、要賑災、要維持龐大的帝國運轉,處處需要錢。”
他承認得坦率而直接。
沈藥望向她,“臨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難處,也知道陛下的難處。我只是難過。為鶯鶯難過,為胭脂難過,也為那些可能還在別處受苦的‘鶯鶯’和‘胭脂’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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