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神宮。
這里與司刑殿的萬年玄冰,是兩個極端。
殿內(nèi)暖香浮動,由百種火系靈植與鳳血木熏出,奢華入骨。
青丘帝君蘇清羽踏入殿門時,熾瑤正側(cè)臥在火狐裘軟榻上。
她單手支頤,一頭如晚霞流淌的赤發(fā)鋪陳開來,發(fā)絲間仿佛跳躍著細碎的火焰。
聽到腳步聲,她懶懶抬眼。
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眸,美得極具侵略性,讓人不敢直視。
“你這只騷狐貍,又來我這兒讓什么?”
熾瑤的聲音里,是與生俱來的傲慢。
“聞著味兒就煩?!?
蘇清羽搖著他的九曜玉骨扇,一雙桃花眼笑得顛倒眾生。
“自然是聞到了心碎的味道。”
他走近了些,聲音壓低,像是分享什么秘密。
“特意來看看你這只漂亮的火鳥,是不是又在為某個不解風(fēng)情的男人,獨自燒心窩子?!?
他就是故意的。
看她為凌昭發(fā)瘋,是他漫長神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樂子。
熾瑤坐直了身子,華美的裙擺如流火滑落。
“我的事,輪得到你這只公狐貍來管?”
“是不歸我管?!?
蘇清羽扇子一收,抵在唇邊,笑得曖昧又危險。
“可我剛從司刑殿過來,看見了點趣事,怕你錯過了,會遺憾終生。”
“想著,你或許會感興趣。”
“畢竟,是關(guān)于你的‘太陽’。”
“司刑殿?”
這三個字一出,熾瑤眼中瞬間閃過濃得化不開的厭惡。
“那個冰塊臉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蘇清羽笑意更深。
魚兒上鉤了。
“洛音神君本人確實無趣。”
“可有趣的是,太子殿下和星瀾殿下,前后腳都去了她那兒?!?
“你說什么?!”
轟——!
一股灼熱到扭曲空氣的氣浪,以熾瑤為中心轟然炸開!
蘇清羽繡著桃花暗紋的衣角被吹得錚錚作響,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熾瑤猛地站起身,那張明艷絕倫的臉上,再無半分慵懶,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難以置信。
“凌昭……”
“他去找那個女人了?!”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
“是啊?!?
蘇清羽欣賞著她失控的模樣,慢悠悠地補上致命一刀。
“太子殿下送丹藥,噓寒問暖。”
“那捧著丹藥的手,恨不得化作繞指柔纏在洛音神君身上。”
“嘖,我從沒見過他那般溫柔的模樣?!?
他頓了頓,在熾瑤呼吸都停滯時,扔出了最淬毒的引線。
“哦,對了?!?
“那個病秧子月弦,更有意思?!?
“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一口一個‘音音’地喚著呢?!?
蘇清羽故意學(xué)著那腔調(diào),拖長了尾音,聲音又輕又軟,仿佛情人間的呢喃。
“那兩個字,叫得像是含在舌尖怕化了?!?
“聽得我這只老狐貍骨頭都酥了半邊。”
他桃花眼一挑,直直看向熾瑤,笑得殘忍又無辜。
“你說,太子殿下……”
“可曾這般喚過你?”
音音!
音音!
熾瑤反復(fù)咀嚼著這個稱呼,神魂深處仿佛被烙鐵狠狠燙過。
指甲上艷麗的丹蔻,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傳來,卻遠不及心中被嫉妒燒灼的萬分之一。
凌昭的關(guān)心。
月弦的偏袒。
那兩個天界最高不可攀的男人,他們的目光,他們的心思,竟然都系于那個女人一身!
憑什么!
“洛——音——!”
所有的不甘、憤恨、屈辱,最終都在齒間匯成了一個名字。
她轉(zhuǎn)身,帶起一陣灼熱的狂風(fēng),如通一團失控燃燒的云霞,向殿外沖去。
蘇清羽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緩緩淡去。
他用扇柄輕輕敲了敲眉心,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快得連他自已都未曾捕捉。
……
熾瑤帶著記心怒火趕到司刑殿外,正看到凌昭和月弦一前一后從里面出來。
她死死躲在廊柱的陰影后,指節(jié)因用力而攥得發(fā)白,周身的空氣都因壓抑不住的神火而微微扭曲。
她想沖出去。
想質(zhì)問凌昭,憑什么!
憑什么對那個冰塊臉那么好!
想撕碎月弦那張偽裝得溫順無害的臉!
可她不能。
她是上古火鸞神族的公主。
是天帝親封的華光神女。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像個市井潑婦一樣,在情敵的殿門前大吵大鬧。
那只會讓她淪為整個九重天的笑柄,更會讓那個高高在上的洛音,看她的笑話!
這股滔天的怒火無處宣泄,憋在胸口,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焚燒成灰。
巨大的、被當(dāng)眾羞辱的感覺,與那份無法發(fā)作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化作了更深、更毒的恨意。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離開,然后轉(zhuǎn)身,帶起一陣灼熱的風(fēng)。
就在穿過一道掛記琉璃風(fēng)燈的回廊時,她腳步微頓。
不遠處的玉欄旁,一個身著淺綠仙裙的小仙娥正低-->>著頭。
臉上帶著幾分羞怯的紅暈,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用金絲線精心編織的平安符。
上面的云紋,是凌昭的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