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獻(xiàn)寶似的將信遞到沈藥面前。
沈藥立刻伸手接過。
羅裳極有眼力見兒,知道此刻不便打擾,立刻悄無聲息地行禮,躬身退了出去。
沈藥拆開信封,展開來讀。
青雀耐不住好奇,又不敢打擾王妃,只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小聲問:“王妃,薛夫人在信里說什么呀?是不是想您了?”
沈藥認(rèn)真凝視著信紙,“姨母說,《春日賦》在揚州的書肆也賣得極好,很是緊俏。她起初還以為是哪個酸腐文人寫的尋常話本,沒放在心上,后來聽人說作者是靖王妃,嚇了一跳,立馬讓人將市面上能買到的都搜羅了來,堆了滿屋子,逼著全家上上下下,連看門的老仆都得聽管家念上幾段?!?
青雀聽得“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睛彎成了月牙:“薛夫人還是這么有趣!”
沈藥往下看:“姨母還說,她已正式將寧寧記在自己名下,隨薛家姓。為了給寧寧取個合心合意的好名字,她請了揚州好幾位有名望的大儒,翻遍了典籍,最后從《詩經(jīng)》里擇了‘令儀令色’這句,定了‘薛令儀’這個名字。她請人教寧寧識字,還教她騎馬射箭,倒是沒教琴棋書畫。姨母說寧寧很喜歡騎馬,她還特意給寧寧買了一匹小馬。”
讀到這兒,沈藥頓了片刻。
青雀也笑不出來了,心疼地望了望沈藥。
姨母也知道這件事對沈藥來說意味著什么。
所以,她在信上寫:“藥藥,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寧寧像是小時候的你。我教她識字,帶她騎馬,看她從怯生生到眉眼舒展、笑容燦爛,就好像把曾經(jīng)的你又重新好好養(yǎng)了一遍。藥藥,姨母很快樂,真的。我不由得想,當(dāng)初你的母親一定也滿心幸福?!?
沈藥眼眶微微濕潤。
青雀心中酸澀,拿了帕子,輕輕為王妃擦去淚花。
沈藥深吸口氣,“寧寧也看了《春日賦》,很喜歡,紅著小臉蛋,說她以后要做一個女將軍,領(lǐng)兵打仗,守護(hù)百姓。她要讓所有壞人聽見她的名字便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奔走,從此以后老老實實做人?!?
讀到這兒,沈藥忍俊不禁。
青雀感慨:“是王妃的話本寫得好?!?
沈藥側(cè)目,”怎么這么說?“
青雀認(rèn)真想了想,組織著語,小臉上一片誠摯:“因為從前奴婢聽說的故事,或是街上戲班子唱的戲,里頭的女子,好像生來就是為了嫁個好人家的。她們學(xué)的、想的,都是如何相夫教子,如何在后宅立足。可是寧寧姑娘看了您寫的話本,卻想去做女將軍,去保護(hù)別人。奴婢不是說相夫教子不好,只是……好像很多女子,從小就被告訴只能走那一條路,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可以有別的選擇,比如做女將軍,比如做女夫子,比如像王妃您一樣寫話本,甚至做更多事情。她們……原本就可以不依附任何人,靠自己的本事,活出另一番模樣的?!?
沈藥笑瞇瞇地歪過腦袋:“你呢?你也看了《春日賦》,你今后想做什么?”
青雀臉頰微紅,“奴婢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在王妃身邊伺候?!?
沈藥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
“王妃?!?
長庚快步走入,臉色比平日嚴(yán)肅許多。
走近沈藥,將聲音壓得極低,“王妃,北狄四皇子蘇赫殿下到訪,此刻正在偏廳等候?!?
沈藥眸光一凝,瞬間從方才家書帶來的溫情氛圍中抽離。她將姨母的信仔細(xì)折好,收入懷中妥帖的位置,這才抬起臉,神色已是一片屬于靖王妃的端莊與冷靜:“請他到書房來吧?!?
不多時,蘇赫一身尋常裝扮,進(jìn)入書房。
沈藥收好了姨母寫給她的信,問:“四皇子來此,所為何事?”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