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感覺自己像站在萬丈懸崖邊上,寒風吹得他后背的錦衣都濕透了。
左邊是一伙來歷不明、行事荒誕卻實力驚人的“山賊”,大王是個口無遮攔、動輒喊打喊殺,師爺是個深藏不露、對“杜長老”有莫名執(zhí)念的合體境高手。
右邊,是水柔一行人。
那兩名氣度不凡的合體境青年,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如果說被“黑虎寨”找茬是飛來橫禍、純屬躺槍,那被水柔帶著人堵上門,就是他魏忠賢自己作的孽了。
早知道這女人背后站著能隨手調(diào)動兩名合體境、兩名煉虛后期的高手。
別說六百萬靈石,就是六千萬,他砸鍋賣鐵也不敢拖欠?。?
還妄想納妾?
現(xiàn)在想想,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
冷汗順著魏忠賢肥膩的臉頰滑落,他卻不敢抬手去擦,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在這兩股可怕的壓力之間找到一線生機。
“哼!”李舜扮演的“過江龍”似乎對水柔幾人的出現(xiàn)很不爽,冷哼一聲,上前一步,粗聲粗氣地質問,“你們幾個,又是什么人?沒看見我們黑虎寨正在和魏家主‘理論’嗎?膽敢插手我們的事?”
為首的公子哥聞,輕蔑地掃了李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黑虎寨?沒聽說過。于我天劍宗而,不過是路邊的螻蟻草芥。若非看在魏家主的份上,單憑你們方才揚要對杜師兄不利,本座此刻便可斬了你們!”
天劍宗?!
這三個字如同炸雷,再次震得大廳內(nèi)眾人頭暈目眩。
亂了,全亂了!
剛才還是“黑虎寨尋仇杜長老,殃及池魚魏家主”的戲碼,怎么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天劍宗?
聽這口氣,還是來維護魏忠賢或者說維護杜長老顏面的?
魏忠賢自己也懵了一瞬,隨即心中涌起一陣狂喜!
天不絕我魏家!
原來這二位氣度不凡的合體境青年,竟是天劍宗的高徒!
聽其稱呼杜長老為“師兄”,地位定然不低!
他們這是……誤以為黑虎寨是來找杜長老麻煩,特意來為自己這位杜長老的朋友撐腰的?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杜長老這塊金字招牌靠得住??!
魏忠賢心中的慌亂頓時消散大半,腰桿都不自覺地挺直了一些,看向水柔幾人的目光也少了畏懼,多了幾分“自己人”的親切感。
三個合體境打對方一個,優(yōu)勢在我!
“哎呀我艸?!”李舜像是被激怒了,猛地擼起袖子,一副要沖上去拼命的架勢,“天劍宗了不起???敢瞧不起我們黑虎寨?師爺你別攔我,我今天非……”
旁邊的“師爺”杜長老趕忙一把拉住他,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壓低聲音勸阻道:“大王!切莫沖動!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們?nèi)硕鄤荼?,又有天劍宗背景,硬拼不得!咱們先撤回大夏,回頭稟明陛下,請陛下發(fā)兵,踏平這錦官城便是!何必在此與他們爭一時長短?”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加“清晰”地補充了一句:“切記,不可暴露您的皇子身份!以免節(jié)外生枝!”
“???”
全場賓客,連同剛剛找回一點底氣的魏忠賢,集體石化,臉上寫滿了巨大的問號和荒謬感。
你他媽這“壓低聲音”跟拿著喇叭喊有什么區(qū)別?!
大夏皇子?!
這個滿嘴粗話、行事莽撞、喊著要滅人滿門的山賊頭子,居然是大夏王朝的皇子?!
難怪身邊跟著一個合體境的“師爺”!
一切似乎都“合理”了起來。
魏忠賢心里剛升起的那點優(yōu)勢感瞬間又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寒意。
大夏王朝!
那可是和天劍宗一樣不好惹的龐然大物!
而且聽說最近那位女帝剛剛出關,正是需要立威的時候……自己這錦官城,難道要被當成儆猴的那只雞?
就在魏忠賢心亂如麻之際,一直安靜站在兩位天劍宗“公子”身后的水柔,忽然踮起腳尖,湊到為首那位公子哥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大廳內(nèi)頓時落針可聞,所有修士都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運足聽力。
隱約能聽到“……魏家主……訂購‘水月釀’……六百萬靈石……拖欠……語輕薄……妄圖納妾……”等斷續(xù)的詞句。
只見那公子哥的臉色,隨著水柔的敘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目光再次投向魏忠賢時,已是一片冰寒,再無半分之前的“維護”之意。
魏忠賢頭皮瞬間炸開,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不好!要壞!
“魏家主,”公子哥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水柔夫人所,可是實情?你拖欠‘水月樓’酒款,還曾口出狂,欲強納水柔夫人為妾?”
“誤會!天大的誤會?。 ?
魏忠賢渾身肥肉一顫,連忙擺手,臉上擠出極度懇切的表情。
“那……那日魏某多飲了幾杯,酒后失德,胡亂語罷了!豈能當真?水柔夫人切莫往心里去!至于酒款……”
他猛地轉身,一腳踹在旁邊已經(jīng)嚇傻的管家身上,厲聲喝道:“混賬東西!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把備好的靈石拿來!立刻結清給水柔夫人!快!”
管家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沖向后堂,不多時,捧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回來,雙手顫抖著遞給魏忠賢。
魏忠賢接過,看也不看,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雙手捧著遞向水柔:“水柔夫人,您點點,六百萬靈石,只多不少!此前是魏某糊涂,怠慢了夫人,還望夫人海涵,海涵??!”
水柔沒有立刻去接,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子哥。公子哥微微頷首。
水柔這才伸手接過儲物袋,神識略微一掃,確認數(shù)目無誤,對著魏忠賢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多謝魏家主。”
“不敢當,不敢當!應該的,應該的!”魏忠賢連連躬身,姿態(tài)放得極低。
公子哥見靈石結清,臉色稍霽,但語氣依舊冷淡,帶著警告的意味:“魏家主,看在杜師兄的面上,此次便罷了。往后還請謹慎行,量力而飲。若是再讓我聽到類似之事……”
他沒有說完,但未盡之中的威脅,任誰都聽得明白。
“是是是!道友金玉良,魏某必定謹記在心!絕不敢再犯!”魏忠賢點頭如搗蒜,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錢給了,面子給了,對方似乎也無意深究,這一關……總算過了?
“水柔夫人,我們走吧?!惫痈鐚λ釡睾偷卣f了一句,又冷冷瞥了魏忠賢和李舜等人一眼,便轉身欲走。
另一名冷面公子和兩名護衛(wèi)也緊隨其后。
眼看這幾位煞星就要離開,魏忠賢懸著的心剛要放下……
“師爺!你看!他們走了!”
李舜忽然興奮地一拍大腿,指著公子哥幾人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喜色,聲音洪亮。
“礙事的人沒了!咱們又可以繼續(xù)發(fā)飆了!快!快!準備動手!滅了魏家!逼姓杜的出來!”
“???”
全場賓客,包括魏忠賢,再次陷入呆滯,腦子里仿佛有無數(shù)只烏鴉嘎嘎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