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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 章 田嘉明果斷出手,胡延坤借題發(fā)揮

“田局長,”萬金勇忍不住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現(xiàn)在誰都知道李家那伙人就是想借著老黃縣長的尸體生事。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讓他們把尸體搶走,咱們可就被動了。到時候政府那邊要是問責,咱們怎么交代?”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田嘉明平靜的臉龐,“再說了,李家人跑到黃家祖墳去鬧事,這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腳,怎么看都是他們理虧,我看咱們應該馬上趕過去嘛。萬一,老黃縣長的尸體,真的被他們挖出來抬到咱們公安局……”

田嘉明擺了擺手,似乎對這事兒早有判斷:“不可能,小黃他就算死也不會讓李家人把他父親的尸體搶走?!?

“話可不能這么說啊田局長!”萬金勇趕緊提醒,“老黃和他兒子之間的矛盾,在縣里干部圈里早就不是秘密了。東洪縣的老人誰不知道,他們父子倆關(guān)系鬧得很僵,多少年都形同陌路。說不定就是有人給了黃必興什么好處,他才把父親的尸體弄回黃家老林的。不然你說,黃必興怎么可能輕易讓尸體被抬走?”

田嘉明聞,下意識地緊了緊腰間的皮帶,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嚴厲:“老萬啊,你有時候干工作就是抓不到點子上。怎么看問題總是這么膚淺?急也急不到關(guān)鍵處,慢也慢不到分寸上?!?

這番話讓萬金勇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撓了撓頭,滿臉困惑:“田書記,您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沒明白?”

田嘉明見他一臉茫然,便帶著點撥的意味繼續(xù)說道:“你啊,得把眼光放長遠些。這事兒的解決,絕對不單純是黃、李兩家人的矛盾。它背后牽扯到的因素,可比你想的復雜多了?!?

“復雜因素?”萬金勇追問道,“田書記,您說的是什么特殊因素?我怎么覺得,不就是大家傳的那樣,李家想借著這事兒讓縣里給他們解決工作嗎?”

田嘉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提起寫字桌前的黑色提包,大步向外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這個時候,公安局明顯是不去比去好。人家的家務事,就讓家里的老人和族中長輩去商量解決,總比什么事都讓公安機關(guān)出面強。這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咱們要是現(xiàn)在去了,矛盾都集中在咱們身上了。現(xiàn)在老黃縣長死了,他們恐怕更在意的是活人的利益?!彼麌@了口氣,接著說,“你看李家人,拿著老黃縣長的尸體來公安局鬧,無非就是想讓縣里給他們安排工作。但他們考慮得太膚淺了,這背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關(guān)系到老黃縣長以后到底和誰埋在一起的問題?!?

“和誰埋在一起?”萬金勇皺起了眉頭。

“對啊,”田嘉明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他,“小黃,叫什么來著?”

“黃必興?!比f金勇連忙回答。

“對,就是黃必興。他母親以后去世了,肯定是要和老黃縣長埋在一起的吧?但這里面就有矛盾了――李愛琴肯定也想和老黃縣長埋在一起。所以啊,黃必興之所以大半夜把他父親的尸體搶走,恐怕也有這方面的考慮。說白了,他總不能讓自己的母親百年之后孤苦伶仃地一個人吧?你看外地,連配陰婚的都有,所以這事兒根本不像我們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

這番分析讓萬金勇恍然大悟,他之前根本沒考慮到這個層面:“哎呀,田局長,您這么一說,我才明白。這可涉及到倫理綱常了。說不定啊,李家人就是想把老黃縣長的尸體搶走,單獨開辟一片林地,等以后李愛琴百年之后,也能和老黃縣長埋在一起?!?

田嘉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走出了公安局大門。他站在門口,點上一支煙,指著面前那棵歪脖子柳樹說:“老黃啊老黃,你說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開,自己搭了根繩,一死了之。人死債不消,你留下的這些孽緣孽債,以后有的是麻煩。說實在的,這個問題不好解決。走吧,跟我去吃兩口包子,邊吃邊說?!?

萬金勇跟在田嘉明身后,臉上滿是無奈。他覺得老黃縣長可憐,又覺得李家人可恨,同時也為這復雜的局面感到頭疼。他苦笑著搖搖頭:“田書記,話說回來,您說的百年之后的事,我確實考慮不了那么遠。但據(jù)我對老黃媳婦的了解,她比老黃縣長小十多歲,現(xiàn)在剛滿50歲,以后的路還長著呢?,F(xiàn)在思想觀念都放開了,我看李愛琴大概率是要改嫁的?!?

“改嫁?改嫁就更麻煩了!”田嘉明接過話頭,“無論她以后埋在哪兒,總不可能埋回李家祖墳吧?她畢竟是出嫁了的閨女?!?

田嘉明說的這番話很有道理。按照東洪縣乃至整個東原地區(qū)的習俗,出閣的閨女就算離了婚,也不能再埋回娘家的祖墳,就算埋回娘家,也進不了祖墳。這是根深蒂固的倫理問題,李愛琴或許考慮不到這么長遠,但田嘉明和萬金勇都清楚,老黃縣長的兒子黃必興肯定會為自己的母親考慮。從這一點來看,就算縣里不給他姐姐解決工作,黃必興也一定會拼死護著老黃縣長的尸體,不讓李家人挖出來――不然的話,他母親百年之后就真的無處可埋了。

正如田嘉明所預測的那樣,離城郊不遠的一片老樹林里,翠柏蒼松環(huán)繞。遠遠望去,在一片黃土裸露的莊稼地中,這片松柏林顯得格外突出。松柏林下,正是黃家世代相傳的祖墳。黃家世代居于城關(guān)鎮(zhèn),這片祖墳的歷史十分悠久,是一片獨立的林地。除了零星的墳塋,還有不少墓碑豎立在墳前,見證著黃家先輩的過往。

一處招魂的紙幡在微風中輕輕飄揚,紙幡下面是一座新堆起來的墳頭。這座新墳比周邊的幾個墳塋都要高大一些,而且不同于其他墳塋上的雜草叢生,它顯得干干凈凈――這正是昨天剛剛為黃老縣長新立的墳。

此刻,墳前圍著兩撥人,氣氛緊張得幾乎能擰出水來。黃必興帶著本族的老老少少,足有上百口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鐵锨、長矛、鋼叉、木棍等最原始的武器,神情嚴肅地守衛(wèi)著黃家祖墳。而在另一側(cè),李愛芬和李愛琴則帶著李家本族的三四十人,雙方的老人已經(jīng)談了兩個多小時,個個口干舌燥,但誰也沒能說服誰。眼看就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動手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

就在這時,李愛琴拿著一把鐵锨沖了上去,她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我就是一個婦道人家,你們能拿我怎么樣?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老黃我們必須抬走!”

黃必興見狀,毫不退讓,一口濃痰啐在地上:“放你媽的狗屁!人都死了,還讓你來回折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們要么現(xiàn)在就走,要么咱們就打上一架!”

李愛琴仗著身后有家族的十多個老少爺們撐腰,脾氣也上來了:“打一架就打一架,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你小子連媽都敢打嗎?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媽!”說完,她大搖大擺地往前沖,拿著鐵锨就在老黃縣長的墳上挖了一個坑。

在東原地區(qū),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新墳三年不動土”。也就是說,墳墓一旦建好,在三年之內(nèi)不能再動,否則就會對后人不利。

黃必興看到李愛琴竟然做出這種事,覺得已經(jīng)沒有談判的必要了。他積攢了多年的不滿和為母親討回公道的怒氣瞬間爆發(fā),舉起手中的木棍,狠狠打在了李愛琴的身上。這一棍力道十足,直接將李愛琴打翻在地。

李家人一看這情形,雖然知道自己跑到黃家祖墳鬧事理虧在先,但在這一刻,就算理虧也得硬著頭皮把李愛琴護下來。于是,兩家人頓時陷入了混戰(zhàn)。由于之前已經(jīng)對罵了一兩個小時,彼此心中都憋著一股火,此刻一動手,場面立刻變得不可收拾。派出所所長站在中間,一臉焦急地大聲呼喊,試圖阻止這場械斗,但混戰(zhàn)中的人群早已失去了理智,靠幾個派出所民警根本無法攔住。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田嘉明帶著浩浩蕩蕩的車隊趕到了現(xiàn)場。七八輛警用面包車整齊地停在路邊,車上下來的民警迅速介入,這場持續(xù)了半個小時的械斗才得以平息。最終的結(jié)果是黃家人大獲全勝,李家人有多人被打得頭破血流。不過好在大家下手還有分寸,沒有出現(xiàn)致命傷,大多只是一些皮外傷。

李愛琴看著姍姍來遲的田嘉明,積壓在心中的怒火瞬間爆發(fā),她指著田嘉明怒斥道:“姓田的,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來?我們早就報警了,你們到底在干什么?”

李愛芬在一旁幫腔作勢,但身體卻半躲在李愛琴的身后,顯得有些心虛。田嘉明戴著一副褐色墨鏡,沒有正眼看她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便自顧自地走到老黃縣長的墳前,恭恭敬敬地深鞠了三躬。然后,他才扭頭看向萬金勇和廖文波,沉聲說道:“盡快查明事件原因,把傷者送到醫(yī)院治療?!?

“送醫(yī)治療?”李愛琴不依不饒地喊道,“說得輕巧!送哪家醫(yī)院?怎么治療?錢由誰來出?”

田嘉明沒有理會李愛芬的質(zhì)問,而是轉(zhuǎn)向雙方人員:“為什么會發(fā)生這場械斗?你們雙方各跟我們來幾個人,到公安局配合調(diào)查?!?

李愛琴一聽這話,立刻激動起來:“姓田的,你有沒有搞錯?別人怕你,我可不怕!我就是老黃縣長的媳婦,按照縣里的政策,我也應該受到照顧吧?他們把老黃的尸體搶走了,我們難道不該把他抬回去嗎?”

田嘉明冷冷地看著她:“人死了入土為安,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和習俗。你們要把黃縣長抬到哪里去?”

“抬到哪里?”李愛琴梗著脖子說,“自然是抬到他該去的地方!”

“人家的兒子埋自己的爹,”田嘉明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你們跟著摻和什么?現(xiàn)在是你們跑到人家的祖墳上鬧事,涉嫌尋釁滋事,到現(xiàn)在還在這兒耍流氓!”

李家人之所以敢在人數(shù)不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跑到黃家祖墳鬧事,是因為李家人和李顯平有著近親關(guān)系。從根上算,他們和李顯平也屬于同一支。正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李愛芬和李愛琴在縣里才敢如此囂張。

當年黃老縣長娶了李愛琴之后,雖然沒有得到提拔,但也沒有受到處分,這其中就有李顯平出面打招呼的緣故。李家人在黃家門上受過委屈,李家的幾個族中長輩自然咽不下這口氣。雖然李愛琴和李愛芬在李顯平面前說不上什么話,但今天來的老少爺們中,有不少和李顯平私交不錯的人,于是族中的長輩便找到田嘉明進行交涉。

對于這些人搬出李顯平,田嘉明并沒有感到意外,他淡然地說道:“你們提李顯平書記是什么意思?難道李顯平書記來了,我們就不依法執(zhí)法、不依法行政了嗎?我代表公安機關(guān)再強調(diào)一遍,尸體和活人一樣,都是受法律保護的。如果你們再敢打尸體的主意,公安機關(guān)絕對不會姑息遷就,一定會按照流氓罪從嚴處理!”說完,田嘉明特意看了一眼李愛芬,一個眼神就讓李愛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這正如那句老話所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敝霸诳h委大院里,李愛芬就曾又吵又鬧,覺得公安機關(guān)對自己不公平,結(jié)果被電棍一觸,馬上就老實了。

田嘉明看到黃必興額頭上擦破了皮,流著血,便略帶關(guān)心地說道:“小黃,我們對老干部的家屬一直都是關(guān)心關(guān)注的。你們受了傷,該治療就治療,該驗傷就驗傷。公安機關(guān)對這種毆打干部子女的行為,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李家的幾個老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他們對比了一下田嘉明和李顯平的態(tài)度,覺得田嘉明身上的殺氣更重。他們意識到,就算搬出李顯平,在田嘉明面前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田嘉明仔細查看了現(xiàn)場情況后,廖文波帶著刑警隊的幾個人進行了簡單的詢問,很快就查明了事情的原委――就是李愛芬和李愛琴帶著李家人到黃家祖墳鬧事。隨即,兩副冰冷的手銬被拿了出來。

李愛芬看到手銬,頓時嚇得沒了脾氣,不覺得往人群后面躲了起來。而李愛琴卻自覺是老黃縣長的遺孀、縣領導的家屬,沒人敢動她。她拿著一根鐵锨橫在前面,無所畏懼地迎了上來,大聲喊道:“我是老黃縣長的媳婦,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我!”

田嘉明見狀,厲聲警告道:“我警告你,把鐵锨放下,好好說話!”說完,他給了萬金勇一個眼神,意思是你老小子立功的時候到了。

萬金勇馬上意會,迎了上去,略帶嚴肅地勸說道:“哎,有話好好說嘛,只是配合我們了解一下情況?!?

這李愛琴看著萬金勇要奪自己手中的鐵锨,瞬間覺得自己作為縣長夫人的面子受到了極大挑戰(zhàn),她猛地舉起鐵锨,朝著萬金勇的方向狠狠打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萬金勇并沒有躲閃,只是捂著胸口,帶著委屈的語氣說道:“哎呀,我都這么大年齡了,你怎么敢拿鐵锨拍我那?”說完,他便順勢往地上一躺,那姿態(tài)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委屈。

公安局的小伙子見狀,動作迅速得如同離弦之箭,他們合力將李愛琴放倒在地,熟練地為她戴上手銬,隨后便將她抬著往面包車上一扔,面包車直接開離現(xiàn)場。

而廖文波則顯得格外貼心,他小心翼翼地將老萬攙扶起來,兩人一同走向了另外一輛警車。

李家的族人在短暫的震驚后終于反應過來,剎那間,他們?nèi)缤彼銍松蟻?,。田嘉明見狀,面色變得異常嚴肅,他迅速掏出腰間的手槍,對著天空“砰砰砰”連開三槍。刺耳的槍聲劃破了墓地的寧靜,帶頭的幾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魂飛魄散,瞬間蹲在了地上,身體還止不住地顫抖。

田嘉明左手穩(wěn)穩(wěn)地單握著手槍,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在幾人面前緩緩指了指,聲音洪亮而有力地說道:“你們竟然跑到人家的祖墳上來挖墳,還有沒有道理了?公安機關(guān)是依法辦事?,F(xiàn)在不追究你們的責任,完全是看在顯平書記的面子上,對你們做了寬大處理?!?

這時,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臉上帶著一絲不甘的神情,開口說道:“哎,領導,我們的人也被打了呀,怎么就只抓我們的人,不抓他們的人呢?”那語氣中滿是不解和委屈。

田嘉明毫不客氣地直接懟了回去:“你們姓什么?你們姓李,人家姓什么?人家姓黃,這祖墳明明是人家黃家的祖墳。你們主動找上門來鬧事,還有理了?人家埋自己的父親,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就算你們是來給老黃吊唁的,也應該按照東洪的禮數(shù)來嘛!哪有像你們這樣的,人家剛埋下去,你們就把人挖出來?挖出來到底想干什么?難不成要埋到你們李家的祖墳里,當祖宗供著嗎?”一番話如同連珠炮般,說得老者啞口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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