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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 章 呂連群欲言又止,畢瑞豪心生不滿

處理完一批文件后,到了9點半,曹偉兵、焦楊、劉超英三位副縣長都來到我辦公室門口。這時,縣政府副縣長、公安局長沈鵬也來到我辦公室。按照臨時決定,要去查看防汛工程,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韓俊和幾個相關(guān)局的局長到平水河大堤沿岸進行實地勘察。一行幾人很快就來到了平水河大堤,一路上,曹偉兵提起沈鵬被免職的事,很是詫異和不解。因為拿了幾個瓶子,怎么就被免職了,當然,大家更關(guān)心的是,政法委書記的外甥因為幾個瓶子就被免職,實在是令人唏噓啊。

走到大堤上,居高臨下,看著此時的平水河,與春天看到的完全不同。此刻的平水河河面寬闊,波光粼粼,河水流動速度極快。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大堤的夯土,非常堅實。

水利局局長韓冰也蹲下身,用力扒開覆蓋在地上的狗尾巴草,露出底下整齊的條石。我點點頭:“不錯,整個平水河,能用石頭修護坡的,也就只有咱們東洪縣了?!?

曹偉兵趕忙說道:“縣長,這我得給您匯報,之前我父親當縣長的時候吃過洪水的虧,當時修河堤,東洪群眾都知道,是按照百年一遇洪水的標準修建的。我之前反對修水庫,就是因為咱們東洪縣的大堤不可能出問題?!闭f完,他拉開褲腳,用大頭皮鞋在石縫上用力踹了兩腳,整個護坡的條石紋絲未動。

我點點頭:“平水河這個大堤,是泰峰書記和老焦縣長縣長留下來的豐功偉績啊。”

曹偉兵直不諱:“縣長,這我也給您匯報,當年修平水河大堤時,老焦縣長全力支持用條石,你看那時煉油廠生意紅火,有了煉油廠的支持,對修河堤的貢獻最大?!?

我點點頭,心里暗道,現(xiàn)在煉油廠的效益日漸萎縮,實屬不該,現(xiàn)在的汽車比之前肯定是多的,想著想著,目光掃過大堤的柳樹林,碗口粗的柳樹每隔10米就有一棵,頗為壯觀。

水利局局長韓冰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慮:"朝陽縣長,您看這河水渾得像摻了黃泥漿,漩渦里還卷著枯枝――上游怕是從昨夜就開始下暴雨了。"他彎腰捧起一捧水,泥沙在指縫間簌簌滑落,"等水色轉(zhuǎn)清時,流速肯定會減緩,但看這勢頭,今年堤壩承受的壓力比往年年那場大水還要猛。"一行人沿著平水河大橋向馬關(guān)鄉(xiāng)方向行進,汽車碾過橋頭碎石時發(fā)出"咔嚓"聲響。我搖下車窗,潮濕的風裹挾著水草腥味撲面而來,只見兩岸十余米高的堤壩如灰黑色的巨蟒,鱗片般的石磚縫隙里冒出幾株頑強的狗尾草。在第三處巡查點,我們下車踩著堤壩上的防滑紋路前行,韓冰用隨身攜帶的卷尺丈量堤頂寬度,副縣長曹偉兵按著圖紙核對沉降觀測點數(shù)據(jù),又說道:"這堤去年剛做過防滲加固,迎水面鋪了三層土工膜,就是來場百年一遇的洪水,也能扛住。"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

返程的汽車里,后排的曹偉兵探身向前,公文包拉鏈上的金屬扣在陽光下晃了晃:"縣長,您上午簽批的《防汛緊急通知》,我已經(jīng)讓秘書科加急傳真到各鄉(xiāng)鎮(zhèn)了。"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想咱們還是要開一個防汛的工作會是,把要求給大家講清楚,只發(fā)文件,很多鄉(xiāng)鎮(zhèn)不會重視。"

我點頭說道:“可以,到時候我也參加,盡快安排吧,還有焦縣長,三夏搶收,也要抓緊啊?!?

焦楊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短發(fā),筆記本上還記著剛從農(nóng)技站拿到的數(shù)據(jù):"縣長,截至今天早上,全縣小麥已收割38.7%,接近40萬畝,縣拖拉機站和縣機耕隊正在李寨鄉(xiāng)搶收。不過縣氣象臺預報后半周可能有雷陣雨......"她的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敲了兩下,"要是這場雨落下來,北部一些晚熟的麥子怕是要掉粒。"曹偉兵往車座后背一靠,皮鞋尖抵著前排座椅,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氣象臺的預測基本不準,咱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真要下雨,咱們干部還能鉆到地里替老百姓割麥子不成?"

說話間,就已經(jīng)到了馬關(guān)鄉(xiāng)政府,看到了亞男,已經(jīng)曬得皮膚有些黝黑,簡單的家常飯,大家在食堂也就熱熱鬧鬧的用起餐來。

午間的日頭正毒,縣城西巷的"悅來順"餐館鐵門半掩,門楣上"正宗老呂菜家菜館"的招牌褪成淺紅色,玻璃櫥窗里貼著"今日供應(yīng):紅燒鯉魚、鐵鍋燒雞"的水牌,字跡被油煙熏得模糊。呂連群站在巷口望了望,見沒有熟人路過,才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二樓最里間的雅座里,畢瑞豪正用牙簽戳著煙灰缸里的煙頭,沈鵬盯著窗外斑駁的樹影,指節(jié)在桌沿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

見呂連群進了門,"砰"的一聲,沈鵬將鱷魚皮公文包摔在油漬斑斑的桌布上,包角的金屬鉚釘磕到醋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整整一上午,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那伙人翻來覆去就問一句話――'那個瓶子到底去哪兒了?'老子怎么說,現(xiàn)在還沒免職吧?"他的領(lǐng)帶歪在脖子一側(cè),襯衫第二顆紐扣崩掉了,露出胸前稀疏的汗毛。

畢瑞豪往椅背上一仰,西裝褲膝蓋處泛著油光,左手無名指上的金戒指蹭過桌面:"周海英那小子就是個棒槌,辦點事拖泥帶水?,F(xiàn)在倒好,瓶子不退,電話不接,倒把火燒到咱們頭上了。"他突然提高嗓門,驚得窗外樹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早知道當初就該找魏昌全,他至少是有個公職,還有所忌憚!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老板娘端著銅茶壺進來,藍布圍裙上沾著面粉,身后跟著個擦桌子的小工。呂連群扯了扯領(lǐng)帶,指節(jié)叩了叩墻面斑駁的石灰:"王姐,把風扇打開吧,這汗都快把襯衫浸透了。"

老板娘賠著笑,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大哥,不是咱不想開,是供電局早上就把閘拉了。您瞅這電表――"她指了指墻角積灰的老式電表,轉(zhuǎn)盤紋絲不動,"整個西巷都斷了電,就縣委大院那幾片還亮著燈呢。"

呂連群低聲罵了句"媽的",從褲兜掏出一份報紙展開,當做扇子扇了起來。

老板娘又問:"要不把窗戶開條縫?好歹透透氣。"

沈鵬還是關(guān)著警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關(guān)緊!把門也關(guān)上。"

老板娘嚇得縮了縮脖子,忙不迭退出去,木門合攏時發(fā)出"咔嗒"輕響。

畢瑞豪從褲兜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火柴劃燃的光亮映得他眼窩更深:"我跑了一天,商會、迎賓樓、他家里都問遍了。他媳婦倒客氣,端茶倒水說'他出差了',迎賓樓的女老板親眼看到他,只是沒找到人啊!"

沈鵬猛吸一口煙,煙灰簌簌落在桌布上,"老子也成了東洪縣的名人了,昨天在常委會上點名讓我配合調(diào)查,要是再不把那批瓶子找回來......"他沒說完,手指在脖子上比了個橫切的動作。

畢瑞豪探身過來,嘴里的酒氣混著煙味撲面而來:"你大舅李顯平怎么這次都說不上話?讓他再打個招呼唄。"

沈鵬苦笑著搖頭,煙灰缸里的煙頭還冒著煙:"交通口上的瑞洪廳長才不久剛被調(diào)到人大,鐘毅副省級沒戲了,現(xiàn)在說話比放屁還輕。昨天常委會上第一個彈劾我的,就是唐瑞林那老小子――"他突然壓低聲音,"我大舅私下說,鐘毅書記根本沒料到事情會鬧這么大。原意也只是讓我停職罷了,按說這種涉及親屬的案子,我大舅該回避的,可唐瑞林突然提起這茬,把會議方向都帶偏了,都沒人來及提這茬......"他盯著窗外搖晃的樹影,搖頭說道"現(xiàn)在都傳唐瑞林要接鐘毅的班,秘書長郭志遠都打算站隊了,現(xiàn)在的干部任免已經(jīng)看不懂了,人家上頭有人,咱們?nèi)遣黄稹?

呂連群剛要開口,沈鵬又轉(zhuǎn)向他,眼神里帶著質(zhì)問:"白鴿那娘們兒憑什么當常委?就會寫寫稿子、搞搞花架子,上個月還在婦聯(lián)疊紙花呢!"他越說越激動,折扇"啪"地合上,"亂套了,市委現(xiàn)在亂套了啊,周鴻基成了省委常委,鐘毅想提副省無望,我大舅是跟著鐘毅的人,咱們這些人想和周海英鬧,我看還是省省吧!這個瓶子的事,我大舅能咋辦,還不是只有認了!現(xiàn)在的人啊,只認帽子不認人啊。

包間里的氣氛像凝固的熱油,三人各懷心思,呂連群的臉色則很是難堪。畢瑞豪和沈鵬之所以冷著臉,不僅因為瓶子的事情,還有在暗諷呂連群,全因上周呂連群提了句"部分農(nóng)田質(zhì)量不達標和農(nóng)資質(zhì)量有關(guān)",這話被縣長抓住,直接點名調(diào)查坤豪公司。此刻,畢瑞豪的皮鞋尖正一下下碾著地板上的污漬,沈鵬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著茶杯,發(fā)出"叮叮"聲響。

直到墻上的掛鐘敲了十二下,呂連群才清了清嗓子,折扇在掌心敲出"啪啪"聲:"今天早上,我去了趟縣長辦公室......"

"你又去舔他?"畢瑞豪打斷道,指甲刮過桌沿,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老呂,你現(xiàn)在可是縣長跟前的紅人――調(diào)查農(nóng)資、督辦項目,哪樣不是肥差?"他突然湊近,眼神里帶著威脅,"呂部長啊,你上次去考察,我沒有含糊吧,直接衣食住行全包,我做的還不夠?

"呂連群的耳朵瞬間紅了,手指捏緊報紙:"沈書記、畢老板,你們聽我解釋......噸糧田的事,我真沒添油加醋??h長那天就是捉著我隨口說的一句話,突然問我'是不是化肥有問題',我能不接話嗎?"

畢瑞豪從褲兜摸出錢包,"啪"地摔在桌上:"部長啊,昨晚上我也匯報了,坤豪公司咱們大家一榮俱榮,一辱具辱,咱兄弟明人不說暗話。你們?nèi)ネ獬隹疾?,汽車、酒店哪樣不是我安排?每人臨走還塞了個'紅包'一百多個干部,我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那!"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滿,"現(xiàn)在倒好,縣里查起我的公司來了?"

呂連群盯著畢瑞豪的錢包,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知道在沒拿畢瑞豪的錢之前,畢瑞豪在自己面前實在算不上多大個人物,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畢瑞豪隨時可以把他拉下馬。

呂連群終于開口,聲音低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兩位,不要著急嘛,縣長不是那種掀桌子的人,是他讓我來帶個話啊......"

"啪!"沈鵬的茶杯重重磕在桌角,茶水濺到呂連群的袖口:"連群??!咋回事,沒有李朝陽咄咄逼人,咱們能到這個局面嘛,你現(xiàn)在是縣長的信使?都來給縣長帶話了?你到底是那邊的?”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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