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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0章 焦進崗出現轉機,李顯平深惡痛絕

沈鵬走進市委大院,看著周圍莊嚴的建筑和匆匆而過的工作人員,心中不禁感慨。這里是東原權力的中心,再大的老板,進這個門,都得低頭三分。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朝著李顯平書記的辦公室走去。

昨天上午,當冉國棟帶領的聯合調查組出現在他辦公室時,沈鵬還滿不在乎,總覺得自己的大舅是政法委書記,反貪局的上級。但調查組的人沒有絲毫寒暄,直接拿出厚厚的文件,開始對他進行輪番詢問。從外環(huán)路建設的材料采購,到內環(huán)路工程的資金流向,再到最近的大橋項目,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反復推敲。接近十二個小時,沈鵬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精神高度緊繃,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此刻,沈鵬走到大廳門口,并沒有著急上去,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煙,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一根點燃。煙霧繚繞中,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看守所見到的那些場景。鐵窗后的冰冷,犯人們麻木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栗。如果這次不能得到李顯平的幫助,那就要靠老畢的關系了,一旦老畢出手,兩人在以后的合作里,恐怕要看老畢的臉色行事了。

而在市委大樓的會議室,李顯平正在參加省里的“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大會電視電話會議。今天,一種莫名的不安卻縈繞在心頭。沈鵬一大早打來電話,辭懇切地要求見面,直覺告訴他,這個外甥恐怕遇到大麻煩了。

沈鵬掐滅煙頭,深吸一口氣,朝著辦公樓走去。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他的皮鞋踩在瓷磚上發(fā)出的“噠噠”聲。路過幾個干部,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大院里的干部似乎對他的熱情視而不見一般,個別的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沈鵬心里暗道:“最沒人情味的就是上級機關?!痹诶铒@平對面的小接待室里,沈鵬等到了十一點,聽到李顯平開門的聲音,才趕忙走了過來。

兩人推開門,李顯平徑直走向了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摞文件。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辦公桌上,形成一道道光影。“舅,”沈鵬怯生生地叫了一聲,隨手關上門。

李顯平目光在沈鵬身上掃過,皺了皺眉頭:“怎么搞得這么憔悴?晚上干什么去了?”

“被調查了,”沈鵬帶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走到李顯平跟前,聲音有些發(fā)顫,“大舅啊,昨天被冉國棟的聯合調查組,持續(xù)地搞了十多個小時啊?!闭f著,他拉過一把椅子,重重地坐下,仿佛身體已經被抽干了力氣。

李顯平放下手中的筆,靠在椅背上,神色嚴肅:“不是提醒過你了嗎?你是工程的副總指揮,又是分管交通的副縣長,很多問題只有你才能回答清楚。問十多個小時,倒也很是正常。在公安機關搞調查,搞個幾天幾夜不都很常見嗎?”

沈鵬苦笑著搖搖頭:“大舅,我可不是階級敵人呀。我當時分管這項工作也沒有什么錯誤,都是組織安排嘛?!彼难凵裰袧M是委屈,仿佛在向李顯平訴說著自己的無辜。

李顯平道:“之前也給你講過啊,檢察院反貪局情況比較特殊啊,并不是政法委說了都算的。他們有很大的獨立性和自主權。你也當了這么多年的領導干部,這些微妙的關系,你應該能理解。這些都是正常工作。我想他們也不會揪著你那三千五千的飯錢不放吧?!?

“大舅您說得是?!鄙蝙i連忙附和道,“他們是沒有揪著三千五千的飯錢不放,主要還是針對了大橋建設上的事情?!闭f到這里,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李顯平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沈鵬:“你喝什么?喝茶還是喝瓶裝飲料。算了,天熱了就喝一個健力寶吧。”說著,他伸手抓著桌子,稍一用力,桌子下的抽屜就朝著旁邊的邊柜滑動了過去。里面整齊地放著幾罐健力寶。他拿出兩罐放在桌子上。

沈鵬沒有客氣,抓起易拉罐“啪”的一聲打開,仰頭喝了幾口健力寶。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這么說吧,大舅啊,是這樣,嗯呃,這個這個……”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李顯平轉過身,看著沈鵬猶豫不決的樣子,語氣變得略顯嚴厲起來:“你大老遠的,一大早打電話到市里面來,到底有什么事兒?有事就直說。”

沈鵬咬了咬牙,心想這事已經不能再耽誤了,再耽誤下去,真的查到自己頭上,那可能事情就不好辦了?!按缶税?,我跟你說個事,您別生氣。”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

李顯平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走回辦公桌前坐下,往椅背后面靠了靠,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外甥,然后招了招手示意沈鵬說下去。

沈鵬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大舅,你知道的,其實咱們都是干這個,查大橋這個事很快就能查出來,線索太多了,但是,關鍵就是這調查組,是想弄誰,工作重點到底是龍騰公司還是縣里,說句直白的話,就是要把帽子扣在誰的頭上,找誰來買單?!?

李顯平在官場多年,知道這是話糙理不糙,很多時候,辦案人員要領會領導的意圖,也要權衡各方的關系,太多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黑白分明,稀里糊涂下找?guī)讉€人能交差就是最好的結果。

沈鵬繼續(xù)道:“我當時管交通,修路的時候啊,到處買不到碎石。那個時候,工程進度一天天被耽擱,我也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就在這個時候,鴻基省長的兒子周海英主動聯系到了泰峰書記。他拍著胸脯保證,說能提供高質量的碎石,還能按時交貨。咱們修外環(huán)路的時候,就買了周海英公司的碎石。當時這些材料都不好買,買他們公司的材料,雖然價格不便宜,但確確實實給我們解了燃眉之急呀。”說到這里,沈鵬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神情。

李顯平點了點頭,沒有表態(tài),示意沈鵬繼續(xù)說下去。

沈鵬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后來,緊接著又修了內環(huán)路。按理說,當時碎石的價格都已經降下來,全市各地都有賣碎石的,價格便宜,質量又好。本來我聯系了一些低價碎石,但泰峰書記講啊,這個龍騰公司的碎石已經簽了合同,價格高也要認,縣里的幾個領導都反對,但泰峰書記強行堅持用龍騰公司的碎石。價格差不多,用誰家的碎石都無所謂嘛,咱們修路用誰的不是用,能賣龍騰集團一個人情,也是好事情,但是龍騰公司給的碎石可是比市場上的價格貴了三成。”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感慨。

李顯平皺了皺眉頭,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李顯平自然對周海英的事情不感興趣,他不是紀委書記,他是政法委書記,商品買賣有合同,再者說了,這些事,他都清楚,當年在曹河,他也在主持修路,但李顯平是沒有接受高價碎石的。他當過交通局長,他手頭的碎石資源太多了。

李顯平道:“沈鵬啊,你到底今天找我要說什么呀?難道是到我這來頂著舉報周海英來啦?”

沈鵬慌了神,連忙揮手說道:“不是不是,我怎么會舉報周海英呢?我的意思是,這周海英從東洪縣這工程不知道賺了多少錢呀?少說也有幾百萬吧。這么大的量,一車碎石差個二三十塊錢,您能算出來。修完這兩條路,要用多少車碎石?。繓|洪縣這么大的工程量,硬是沒買其他地方一個石頭子,這些錢全部被周海英給掙了。當時縣里其他干部意見都很大,認為泰峰書記太過照顧他的面子,完全不考慮東洪縣的實際啊?!?

李顯平面色平和地說道:“這些我都清楚,說重點。”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讓沈鵬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沈鵬猶豫了一下,又拿起桌子上的健力寶,像喝啤酒一樣,仰頭又干了幾口?!芭尽钡囊宦?,將易拉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繼續(xù)說道:“大舅,是這樣。當時我在負責大橋建設的時候,泰峰書記又讓買龍騰公司的材料。這下可好,底下有些人,就坐不住啊。慢慢地我發(fā)現,交通局還有施工隊的人,悄悄地把材料給偷出來,偷出來之后,就給賣了。一開始我也沒在意,以為只是個別人的小動作。可后來我才發(fā)現,這竟然是個大問題,從上到下都在倒賣材料?!?

李顯平猛地一拍桌子,很是不滿地道:“什么?就這樣賣了?你們怎么管理的?玩忽職守?!?

沈鵬尷尬地笑了笑,笑容里帶著苦澀:“沒辦法管啊,大舅。你想想,大家看副省長的兒子吃肉,連湯都不給大家喝一口,從上到下都在干這事,我一個人能有什么辦法?你知道我那會兒剛添了孩子,又正好是用錢的地方也多??粗蠹叶荚趽坪锰?,我一時沒忍住,我也參與了,賣了一些。大舅您別生氣,我知道這是錯的,可當時就像著了魔一樣,鬼迷心竅了?!彼念^垂得很低,不敢看李顯平的眼睛。

李顯平聽完之后,氣得渾身發(fā)抖,“啪”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什么?你也參與賣材料?沈鵬,你家里缺錢嗎?你怎么能敢中飽私囊呢?你知不知道這是違法犯罪的行為,一旦被查出來,你這輩子就毀了!”

沈鵬一臉后悔地說道:“大舅啊,這個,你是不知道。當時大家都覺得,這些材料就堆在那里,所有人一車一車往外拉,拉了之后,那就是錢。他們有些人賣了之后,就不管了。后來還是我組織大家,買了一批材料拿回來補上。說實話,我也想過收手,可已經陷進去了,根本停不下來?!?

李顯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來:“胡說八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這就是犯罪,這是非常嚴重的犯罪!你以為補回去就沒事了嗎?以次充好是吧,紙里包不住火,早晚要出事!”

沈鵬說道:“大舅,我今天來就是兩個意思。一個就是來自首,你要是認為我是活該,那你就把我交到聯合調查組去。我認了,大不了就去坐牢。如果您覺得愿意幫外甥一把,你就給冉國棟再打個招呼,把事情就往龍騰公司那邊推。我知道這很為難您,可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李顯平看著桌面上,怒不可遏地拿起桌子上的易拉罐,就朝他身旁砸了過去,大聲說道:“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這可是要殺頭的罪。到這個地步了,你跑到我的辦公室來,讓我做選擇題啊。我他媽真想拿槍一槍斃了你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一旦被發(fā)現,我也得跟著完蛋!”

沈鵬倒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大舅啊,不患寡而患不均。憑啥他副省長的兒子就可以大肆地貪污受賄,憑什么我們就要喝西北風?就算是要槍斃我,我也要舉報周海英,我也要舉報龍騰公司。他們賺得盆滿缽滿,我們卻要承擔后果,這太不公平了!”

李顯平氣得渾身哆嗦,伸出一根手指,在沈鵬的身上點了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簡直混蛋。你以為舉報就能解決問題嗎?你自己屁股都不干凈,還想把別人拉下水?你太天真了!”

沈鵬說道:“大舅啊,現在社會風氣已經變了。所有人都在撈錢,哪個領導干部,哪個領導干部的子女,不是想辦法在掙錢。大舅,咱不說周鴻基的兒子,咱說鐘毅的兒子。在曹河縣,您還不知道嗎?鐘毅書記的兒子不就和姓畢的老板一起賣化肥嗎?這要是賣化肥不是犯罪,這賣鋼筋水泥就算犯罪嗎?這完全說不過去嘛?!?

李顯平很是不滿地說道:“胡說八道!鐘毅書記他的兒子是個體老板,人家賣什么都是合法的,而且這鐘壯,人家不貪心,做的都是合法買賣,在曹河是有口皆碑的,你那?你是偷東西來賣,這能一樣嘛。鐘書記的家教,我還不清楚。你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不然的話,我馬上把你交聯合調查組?!?

沈鵬說道:“大舅啊,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在撈錢了,哪個人是好人,哪個人是壞人,還有區(qū)別嗎?”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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