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羅騰龍有些擔心了,畢竟這事是大周哥交代給自己的,要是辦不成,反倒是讓周海英失去耐心。羅騰龍馬上笑著道:“昌全啊,要是這樣,那咱們龍騰集團和聯(lián)營公司合并這事兒,可就懸了。所以晚上吃飯的時候,您可得多幫公司多美幾句啊,把咱龍騰公司的優(yōu)勢好好給他們講講。”他一邊說,一邊用胳膊碰了碰魏昌全,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羅騰龍平日里接觸的都是處級干部,偶爾還能碰上唐瑞林這樣的廳級大領導。對城關鎮(zhèn)這些鄉(xiāng)鎮(zhèn)干部,包括秘書出身的魏昌全在內,他壓根沒放在眼里,也提不起興趣。在羅騰龍看來,權力和地位只通過血緣傳遞。
想到這里,羅騰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滿臉傲慢地說:“昌全,不就是幾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嘛,不就是鄧牧為的閨女提前搞了張執(zhí)照嘛,能翻出多大浪來?依我看,就讓他們真的和東投集團合作去,能有啥影響?”他一邊說,一邊輕蔑地擺了擺手。
這話一出口,魏昌全頓時感覺扎心了。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心中暗自思忖,是啊,聯(lián)營公司和東投集團合作,真就能壟斷東原市場?事情沒那么簡單??晌翰荒苓@么干,畢竟周海英給了他五萬塊錢的干股,這錢不能白拿,得讓它發(fā)揮作用。要是他能阻止聯(lián)營公司和東投集團合并,那他在這事兒上的話語權就大了,看到?jīng)]有,長途公司這所以生意興隆,壟斷經(jīng)營,歸根結底是自己結束了東投集團與聯(lián)營公司的合作。
要是在這事兒上啥都不做,周海英肯定覺得這五萬塊錢花得冤枉。畢竟今天的五萬,說不定明天分紅就變十萬,后年就能變成二十萬呢。想到這兒,魏昌全咬了咬牙,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
魏昌全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說道:“羅總,您可別小瞧了城關鎮(zhèn)。我們城關鎮(zhèn)代管的地毯總公司,每年創(chuàng)收可不少,不比龍騰集團差。我們地毯總公司的地毯,都銷往阿拉伯、歐洲,實打實賺外匯的?!蔽翰贿呎f,一邊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情。
羅騰龍聽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興奮地把剛點燃的煙頭一掐,身體往前一探,急切地說道:“真有這么厲害?昌全,要是地毯生意這么賺錢,咱干脆一起琢磨琢磨這生意,何必把錢讓政府給掙了,那不是浪費嘛?!彼贿呎f,一邊搓著手,臉上滿是貪婪的神色。
魏昌全長嘆一口氣,無奈地白了羅騰龍一眼,心里想著周海英咋找了這么個不靠譜的紈绔子弟當總經(jīng)理,一點商業(yè)談判的技巧和邏輯都沒有,見著好處就瞎撲騰,跟瘋狗似的。魏昌全耐著性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wěn):“羅總,這事兒咱還是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彼贿呎f,一邊微微搖頭,臉上滿是疲憊的神色。
時間來到了第二天。昨天晚上,李泰峰書記、偉兵副縣長和我都住在了馬關鄉(xiāng)。沒回縣城,倒不是不想回,而是昨天散會之后就是晚上七點多,鄉(xiāng)里和村里的兩級干部們十分熱情,再加上到縣城的道路崎嶇難行,晚上實在是不便開車,一行人便留了下來。
晚上的時間,馬關鄉(xiāng)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的,畢竟縣委書記和我這個負責工作的副縣長再加上一位常委副縣長,從散會一直加深印象到晚上十點,期間,好幾個干部喝得滿臉通紅,腳步踉蹌,酩酊大醉,吐得翻江倒海。
回想起昨晚的酒局,李泰峰書記雖然頻頻舉杯,臉上始終掛著和藹的笑容,但每次都只是輕輕抿一小口,實際上沒喝多少。反倒是泰峰書記一聲令下,那些村鎮(zhèn)干部們立馬來了精神,一個個端著酒杯,滿臉堆笑地以歡迎我到東洪縣工作的名義,一個勁兒地與我喝酒。我被他們的熱情包圍著,根本招架不住,到最后,也記不清喝了多少,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暈暈乎乎地回到鄉(xiāng)里唯一的一家旅社,一頭栽倒在床上,倒頭就睡。
晚上睡到半夜,突然驚醒,看了床上確實是沒有其他人,才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帶來一絲暖意。
馬關鄉(xiāng)黨委書記黃修國和鄉(xiāng)長林小松兩人早就起來了,正一起在外面陪著泰峰書記散步。不知道是誰還貼心地在我門上掛了兩個包子,包子還冒著熱氣,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我吃了包子,稍微收拾了一下,九點鐘,大家再次前往水庫擬建現(xiàn)場進行實地考察。
我們一行共四輛車,一輛是水利局的皮卡車,車身有些破舊,上面還沾著些泥土,一看就是經(jīng)常在工地跑的。一輛是馬關鄉(xiāng)的北京212吉普車,車子雖說有些年頭了,但看起來依舊硬朗。還有兩輛是縣里的桑塔納轎車。
汽車行駛到一塊開闊地停了下來,再往上走就是防洪大堤。我們下了車,站在高處俯瞰,眼前的景象瞬間映入眼簾,頗為壯闊。
平水河從東北向西南蜿蜒流淌,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河面最寬的地方將近十多米,拐彎處最窄的地方,看著也有五六米。不過現(xiàn)在是集中灌溉期,河道上零零散散的黑色水管有大腿根部這般粗,散落的單缸柴油機發(fā)出“砰砰砰”的嘶吼,排氣管里冒著黑煙,平水河的河水如同血液一般被抽了上來順著管道滋養(yǎng)著這片干涸的土地。一行人走過去,柴油機無人看守,遠處的冬小麥田里有三兩個農村漢子正拿著鐵锨照料著抽上來的河水,不時休整著田埂,也是怕這來之不易的河水流了外人田。從單杠柴油機上接出來兩根黑色的小手臂一般粗的橡皮管,中間有一口大鐵鍋,鐵鍋里的水冒著熱氣,這兩個橡皮管一根出水,一根進水,兩根橡皮管都伸進了大鐵鍋里,通過這種水循環(huán)的方式來給柴油機降溫。
河水不多,河床顯得有些淺,能清楚地看到河底的石頭和泥沙和一層層的黑色蝌蚪游來游去。沿著河岸兩側,有不少農村的大姐和婦女正蹲在河邊。她們穿著樸素,頭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旁邊著大鐵盆,盆里放著要洗的衣服,手里拿著棒槌,一下一下地捶打著衣服,通過棒槌的擊打把衣服洗凈。她們一邊洗衣服,一邊時不時地和旁邊的人聊上幾句,臉上洋溢著質樸的笑容。
在河道中央,一些地勢較高的地方已經(jīng)長出了茅草,放眼望去,茅草已經(jīng)長到膝蓋那么高了??梢韵胂?,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片一望無際的蘆葦蕩,風吹過時,蘆葦搖曳,倒是和鐘瀟虹老家的蘆葦灘一般,肯定十分壯觀。
李泰峰背著手,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看著眼前的平水河,若有所思地說道:“朝陽同志啊,平水河也流經(jīng)臨平、平安縣。在平安縣,平水河有一條重要的分支,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叫秀水河?!彼贿呎f,一邊微微瞇起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我趕忙回應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書記,您記性真好!確實有一條秀水河。在秀水河與平水河分流的地方,還有一個鄉(xiāng)叫秀水鄉(xiāng)?!蔽乙贿呎f,一邊微微點頭,眼神專注地看著李泰峰書記。
李泰峰伸手一指,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接著說:“朝陽,你看這塊地勢比較低洼,在這里修建水庫,工程量相對會小一些,水利局的同志選址不錯啊。只要動員工作做得好,在今年汛期來臨之前,就可以先把水庫的坑基挖好?!彼贿呎f,一邊比劃著水庫的大致范圍。
我參與過不少交通工程和水利工程建設,深知群眾力量的強大,也深刻體會到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yōu)越性。要是動員群眾,大家齊心協(xié)力,就像螞蟻搬家一樣,哪怕用手推車、肩挑背扛,幾個月時間也能挖出一個水庫的大坑。不過,挖水庫和挖河修渠可不一樣。挖河修渠,工程作業(yè)面是線性展開的,大家都有足夠的空間干活。但水庫就那么大點兒地方,每個人都得有干活的空間,人太多了,相互之間就會影響,反而降低工作效率。所以,這個時候工程的統(tǒng)籌規(guī)劃和施工管理就顯得尤為重要。我一邊想著,一邊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我瞧了瞧黃修國,從昨天的會談,到晚上喝酒,再到今天的匯報來看,黃修國這人作風十分強勢。此刻,他正站在一旁,雙手叉腰,大聲地指揮著鄉(xiāng)里的幾個工作人員,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在動員群眾參與大規(guī)模工程建設的時候,負責統(tǒng)籌的人要是沒有幾分霸氣,還真鎮(zhèn)不住場面,指揮不了這么多人干活。曹偉兵和黃修國搭檔,倒是適合指揮修水庫。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