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英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自己的口袋,摸出了煙盒,慢慢的抽出煙來。他費了好大勁,連點了兩次火,才好不容易把煙點燃。他深吸一口,煙霧在肺里打轉,試圖借此讓自己那慌亂如麻的心神稍稍平靜下來。
周海英瞧著羅騰龍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撇了撇嘴,又接著說道:“您真覺得有人愿意把這事兒扛下來?您難道沒聽丁剛說嘛,那個人在里面已經痛痛快快地承認,人是自己撞死的了?!?
羅騰龍還是那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身子往前一傾,眉飛色舞地說道:“是他自己先不講信用,毀約的。我都讓人給他帶話了,要是他敢亂嚼舌根,他老婆孩子,還有他爹媽,一個都別想好過,咱們兄弟可不會輕饒他們。大周哥,您放一萬個心,我派了兩個得力的兄弟,在里面緊緊盯著他呢。要是他敢有一絲不對勁的苗頭,在監(jiān)獄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給收拾了?!?
周海英聽著這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往后推了一把,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瞪大眼睛,像看一個陌生的怪物一般,打量著眼前這個滿臉戾氣、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羅騰龍,震驚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怎么還想著殺人?騰龍啊,咱們可是正兒八經的民營企業(yè)家??!我好歹還是東原總商會會長呢,你呢,前政法委書記的兒子,怎么能干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兒?”
羅騰龍滿不在乎地一聳肩,臉上的痞氣更重了,一邊用手指敲著桌子,一邊說道:“無毒不丈夫嘛!大周哥,要不是那夏光春太過分,騎在您脖子上拉屎拉尿,我才懶得操這份閑心,管這些破事兒呢。我心里明白,你們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瞧不上我,覺得我沒文化,水平差得遠。但我羅騰龍在東原這塊地界,那絕對是最講義氣的人,為了兄弟,我能兩肋插刀,啥事兒都敢干!”
周海英只覺一陣無力感襲來,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羅騰龍繼續(xù)溝通下去了。他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那繚繞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好似一層怎么也穿透不了的厚重屏障。過了許久,等那股快要把人逼瘋的煩躁勁兒稍微緩了緩,周海英才艱難地開口問道:“這事兒就這么完了?”
羅騰龍一聽,眼睛立馬瞪得溜圓,不滿地嚷嚷起來:“哪能就這么輕易地完了呀!當時我就跟那人明明白白地說好了,把人撞死給五萬塊??蛇@小子,在里面沒扛住,被公安局的人三兩語一嚇唬,就全撂了,把事兒都抖摟出來了?!?
“什么屈打成招,明明就是他故意殺人!”周海英實在忍不住,提高音量反駁道。
“嘿,這恰恰說明人家講義氣啊!人家寧愿自己把事兒都扛下來,也不出賣兄弟。大周哥,我知道你們這些做買賣的,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銀子,只有利益,根本不相信道上兄弟之間那過命的義氣。在你們眼里,只有錢才是實實在在的,可我們不一樣,我們把兄弟情分看得比啥都重!”羅騰龍漲紅了臉,振振有詞地說道。
聽到“道上朋友”這四個字,周海英從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不屑。在他看來,那些所謂混黑道的,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上不得臺面,靠著一身蠻力在社會底層艱難地討生活罷了。真正高端、上檔次的生意,這些人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干黑道生意的,要是不依附于白道,那早晚都是在給政府“打工”,遲早得被收拾,栽大跟頭。
周海英無奈地擺了擺手,語氣里滿是疲憊:“好吧好吧,就算十萬塊能把這事兒搞定?!?
羅騰龍一聽,立馬像被點燃的炮仗,不滿的道:“哪能這么簡單??!現(xiàn)在人家是要拿命去扛事兒,和當初說的交通事故完全兩碼事。人家說了,得要50萬。大周哥,所以我覺得這賬上還得再拿40萬出來。不過您放心,這40萬我用用就還您。”
“你拿什么還?”周海英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哎呀,等姓黃的那小子一槍斃,我找人去把錢收回來不就完了嘛!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羅騰龍惡狠狠地說道,眼里閃爍著兇狠的光。
周海英敲了敲桌子,略帶嘲諷地說:“這就是你所謂的義氣?為了這點事兒,又是殺人,又是威脅,最后還把錢要拿回來?這就是你的義氣之道?”
“哎!大周哥,這和義氣可沒關系。是他先不講信用,破壞規(guī)矩的,咱們講好了價格,他就得認。憑什么臨時變卦啊?自己沒扛住,就得自己承擔后果。破壞規(guī)矩的人,絕對不能慣著,不然以后誰還聽我的!”羅騰龍說得唾沫橫飛,理直氣壯得好像他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周海英又慢慢抽出一根煙,抽了兩口,試圖換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本想問一句那章是從哪兒來的,但話到嘴邊,又似乎有些猶豫了。這件事太過棘手,要是真像羅騰龍說的那樣,自己確實不該摻和。如今,10萬塊也好,后續(xù)的40萬也罷,就算真砸進去50萬,他也只能咬咬牙認了。畢竟羅騰龍這小子雖然蠢得無可救藥,但出發(fā)點好歹是為了他周海英嘛。不過,錢他可不敢親自去處理,畢竟要是自己明知道這事兒,還拿公司的錢去擺平,那妥妥的就是從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梢亲约貉b作不知道這筆錢的用途,到時候出了問題,就能推的一干二凈。
周海英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指著單據(jù)問道:“這章是怎么回事?”
羅騰龍尷尬地一笑,撓了撓頭,那模樣倒是像極了一個犯錯被抓包的孩子,說道:“哎呀,大周哥呀,我這也是為了保護您。這錢……這章是我在外面找那些街邊刻章的小作坊刻的。您也知道,對我來說,弄個章不是啥難事?!?
對羅騰龍這種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三教九流都混得熟的江湖混混來說,想刻個什么章,確實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周海英拿起票據(jù),眉頭緊鎖,仔細端詳那鮮紅的“周海英印”四個字。如果不仔仔細細地看,還真和自己的印章十分相像,足以以假亂真,但自己的印章是省城的老師傅刻的,刀法圓潤深厚,這枚印章,說實話,還差一些功底。
周海英心里反倒松了口氣,有這張票據(jù)在,假以時日,就算東窗事發(fā),也能證明和公司無關,畢竟是羅騰龍私刻印章,自己或許還能置身事外。
周海英臉上擠出一絲淡然的微笑,說道:“騰龍啊,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了。你說的這個印章,我乍一看還真沒看出什么破綻。不過,我這當哥的,我先跟你道個歉啊,可能最近我太忙了,忙得暈頭轉向,工作上、生活上對你關心不夠。不過,你也別擔心沒事做,咱們集團現(xiàn)在正處于發(fā)展的關鍵期,同時在拓展七八個業(yè)務,都在打基礎,就像蓋房子,得把地基打牢了。等走上正軌之后,我肯定把最掙錢的業(yè)務交給你負責。騰龍啊,你可別多想,咱們兄弟之間,可不能因為這點事兒生分了。”
羅騰龍聽完,心里頓時感覺有一股暖流涌過,眼眶都微微泛紅了,激動得站起身來,胸脯一挺,馬上表態(tài)道:“大周哥,您放心!就沖您這句話,我就算把這條命舍在公司,也毫無怨!以后您指東,我絕不往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海英又淡然一笑,拍了拍羅騰龍的肩膀,說道:“哎,不至于,不至于。騰龍啊,記住,事以密成,語以泄敗,這事兒就咱倆知道,千萬別再告訴其他人了,要是傳出去,那可就麻煩大了。那十萬塊錢的事兒,我會讓趙科長處理好,就當沒發(fā)生過,把它爛在肚子里,如果你缺錢,就從公司賬上支取,掙錢,不就是讓兄弟們花嘛?!?
按照羅騰龍的想法,這事是原打算黃貴被執(zhí)行死刑之后再給周海英說,羅騰龍沒想到周海英如此的通情達理,周海英的話讓羅騰龍頗為得意,一種大器晚成、得到重用的快感涌上心頭,腰都挺得更直了,感覺自己付出的這些,都值了。
周海英看了看手表,那手表指針滴答作響,不知不覺都已經六點了。他想起和人約好五點半吃飯,心想大家肯定都已經到齊了,不能再耽擱了。周海英拍了拍羅騰龍的肩膀,說道:“走,今天一起去吃飯,大家聚聚,樂呵樂呵?!?
羅騰龍卻推辭道:“今天啊,不行不行。這大堂離不開我,我得在這兒照應著。您也知道,這大堂里人來人往,事兒多著呢,我得盯著,不能出岔子?!?
“嗯,這才是干正事的態(tài)度。你在前面好好照應著,等忙完了,進來喝幾杯,不醉不歸。今天你姐夫要過來,大家好好聊聊?!敝芎S⒄f完,便轉身出門了。
一出門,周海英就看到了王住m漬辜鋇卦諉趴邗獠劍輩皇背镎磐成閑綽說s恰v芎s18勞滓恢焙艿p穆尢諏闋呱锨叭ィ鍥膠偷廝檔潰骸巴裝。饈露乙丫宄竊趺椿厥鋁恕b尢諏僑グ煺露耍惚鶼溝p摹d惆啞本萁壞講莆襠先ィ越闥擔院笠翹諏枰頤皇奔淝┳值幕埃糜≌亂慘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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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十分坦然地又拍了拍羅騰龍的肩膀,然后邁著步子朝著內院走去。內院的地面有些坑洼,長滿了青苔,稍不留意就容易滑倒。內院有專門的外置樓梯直到頂樓,樓梯口有人專門守著,平日里也有一道鐵門鎖著,那樓梯是專門通向頂樓的秘密包間,畢竟有些領導十分忌諱長期出入迎賓樓,萬一被人撞見,多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