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知道鄒鏡池看黃色電影?”
萬冠軍很是不屑的說道:“哎呀,李局長,縣城的幾家錄像廳哪個老板不和我是朋友?跑到錄像廳看黃色影片的老頭全是這幫吃飽了沒事干的老干部。哎呀,說到底都是你們公安局有些大題小做。你瞧,鄒鏡池媳婦走了好多年了,男人的正常需求,你們都要管?!?
何浩說道:“好吧好吧,萬冠軍,李局長沒那么多閑工夫陪你扯淡。等到你出去,如果還想看電影,我們抓到之后絕對不管你?!?
說完之后,我也覺得再和萬冠軍聊下去沒什么意義,便打算回去。
還沒走到門口,萬冠軍說道:“李局長,提個要求,能不能再給兄弟一支煙?就一根,最后一根?!?
我摸了摸自己的兜,確實有一包沒開的煙,他轉(zhuǎn)手拿給了何浩,交代道:“把你的煙也拿給所長,每天找個時間讓萬冠軍抽上一支?!?
萬冠軍趕忙又說道:“李局長,再求您一件事,我既然都交代了,你們能不能搞快一點?讓我早點去監(jiān)獄。你們這個看守所條件太差了,那床褥子感覺從49年之后就沒有洗過。您去打個招呼,實在不行提前讓我去監(jiān)獄?!?
我看了一眼萬冠軍,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出門,交代道:“何局長,萬冠軍這個人要單獨關(guān)押。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涉及到縣里的一些領(lǐng)導(dǎo),特別是還涉及到咱們公安局的同志,傳出去之后,對黨委政府的形象不好。”
何浩自然明白,此舉既有保守秘密的意思,也有改善萬冠軍關(guān)押條件的目的。畢竟萬冠軍確實交代了重大罪行,對整個臨平公安局來講,意義重大。
另一邊,林華東得知自己要被免去政法委書記的消息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晚上,他主動邀請剛剛回到臨平不久的縣長羅正財?shù)阶约杭抑行【邸?
林華東家的客廳里,布置得簡單而溫馨。一張木質(zhì)的四方桌擺在客廳中間,周圍擺放著幾把椅子。桌子上的飯菜十分簡單,一碟油炸花生米,一份拍黃瓜,一只燒雞還有一個炒茄子。
羅正財一進門,就熱情地和林家大嫂打起招呼,笑呵呵地說道:“嫂子,別忙活,就咱們?nèi)齻€人,沒必要整那么多菜啊?!?
林家大嫂系著圍裙,拿著鐵鏟,從廚房走出來,臉上的笑容十分真誠,說道:“羅縣長,您來了可是貴客,四個菜怎么夠?。俊?
羅正財雙手合十,說道:“大嫂,大嫂,沒有什么羅縣長了。我就是老頭羅正財,不喜歡浪費。咱們聊聊天挺好的。我回東原這么久,包括我們羅家人在內(nèi),沒有一個人敢叫我吃飯。今天華東大哥主動邀請我,我已經(jīng)很感動了?!?
林家大嫂聽完,笑著說道:“羅縣長,以前不敢打擾您的工作,現(xiàn)在您能賞臉到我們家里來吃飯,我和老林都覺得臉上有光呀?!?
羅正財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說了不說了,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啊?!?
林華東從桌子旁邊拿起一個二斤的小酒壇子,拍了拍,說道:“羅縣長,是喝啤酒還是白酒啊?這是李朝陽那小子從別處搞來的原酒,說是有六七十度,要兌著水喝,你要不要來點?”說著,他把酒壇上面的油紙揭開,一股濃郁的酒香味頓時從酒壇里彌漫開來,充斥著整個房間。
羅正財接過酒壇,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說道:“這小子還真有好物件。那我也喝點?!?
片刻之后,羅正財笑著說道:“老林大哥啊,我很高興啊。從東原回來之后,也就和我們一家人吃了一頓飯。這段時間我都不敢出門啊?!?
林華東說道:“能平安回來就好。你看現(xiàn)在我們家華北,還在里面待著呢,我們家華南,我估計也是兇多吉少。再看看萬慶峰萬主任,還有以前政協(xié)的老主席,都被抓進去了?!?
羅正財說道:“哎呀,進去之后才知道啥都不想要了,就想著能出來。
兩人感慨了幾句之后,羅正財?shù)溃喝A東啊,雖然你和華南、華西、華北不是親兄弟,但也勝似親兄弟。實不相瞞,他們在精神病院,可是想著要滅我的口啊?!?
林華東尷尬地笑了笑,說道:“羅縣長,您說這些,肯定是誤會,肯定是誤會。華南咋說也是正縣級干部,對不對?組織調(diào)查之后不也沒問題嗎?”
羅正財?shù)灰恍?,說道:“老林大哥啊,我現(xiàn)在想起來才能佩服你,為啥能夠獨善其身???你這個人就是個老好人,也是個沒有貪心的人。你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一直向組織申請不再干縣長了嗎?當(dāng)時我的底線就是,提個副廳級的政協(xié)主席馬上就走。如果組織不答應(yīng),哪怕讓我當(dāng)縣政協(xié)主席,我都愿意。臨平的水啊,被攪得太混了。說實話,如果現(xiàn)在我還是縣長,我根本出不來。所以啊,塞公失馬、焉知非福??!”
旁邊的落地搖頭扇不知疲倦的送來陣陣清風(fēng),桌上的菜肴冒著絲絲熱氣,散發(fā)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王瑞鳳開了個會,會后林華東才真正得知了計劃內(nèi)外煤炭存在巨大差價的事,他心里暗自猜測,林華南和林華北必定牽扯其中。而此刻,最讓他憂心忡忡的是,自己的親兄弟林華中是不是也深陷這泥潭之中。
林華東微微皺著眉頭,端起酒杯,看向?qū)γ娴牧_正財。羅正財也趕忙端起酒杯,兩人輕輕碰杯,各自抿了一小口高粱紅原漿酒。那酒的辛辣瞬間在口腔中散開,如同一團火在舌尖上跳躍,順著喉嚨直往下竄。羅正財不自覺地皺眉瞇眼,五官都因這股辛辣擠在了一起,表情看起來十分難受。白酒下咽之后,他咧開嘴巴,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馬上伸手拿起筷子,接連夾了三塊黃瓜塞進嘴里,嘴唇微微顫抖著,好一會兒,表情才漸漸舒緩了一些。
林華東見狀,趕忙起身,快步走到旁邊拿起涼水壺,一臉歉意地說道:“哎呀,忘了忘了,忘了兌水了,這酒不兌水,確實喝不下去。”
羅正財又夾了兩塊黃瓜,這才緩過神來,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又好笑的神情,說道:“哎呀,老林呀,這酒的度數(shù)怕是有100度吧,我的嗓子、肚里、胃里都像在冒煙啊?!?
說著,林華東已經(jīng)將水壺中的水緩緩倒進酒杯,大約倒了四分之一,說道:“羅縣長,實在對不住啊,光顧著說話,把這茬給忘了?!?
這時,林家大嫂手中端著一盤子銀耳拌豬肝。她將盤子輕輕放在桌上,微笑著說道:“羅縣長都是家常菜,您別介意啊?!?
羅正財也沒客氣,直接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剎那間,一股濃烈的辛辣之味直沖腦門,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聲說道:“哎呀,大嫂啊,你這菜咋放了芥末呀?”
林家大嫂本已轉(zhuǎn)身準備回廚房,聽到這話,連忙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些許歉意,說道:“哎呀,羅縣長,真是不好意思,忘說了,這個菜加了一點點芥末,可能還沒拌開呢。”
羅正財緩緩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苦笑著說道:“哎呀,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好,好啊。”
林華東一時之間有些尷尬,趕忙拿起筷子,在盤子里隨意攪拌了幾下,說道:“羅縣長,你看,實在對不住啊?!?
就在這時,林家大嫂趕忙又端來一小盆炒雞塊。那濃郁的醬香瞬間彌漫在整個房間,聞起來香味撲鼻,讓人垂涎欲滴。
林家大嫂落座后,羅正財主動端起酒杯,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說道:“林大哥,林大嫂,謝謝你們還能記著我這個犯過錯誤的人啊。以后有什么事,還需要兩位多照應(yīng)啊?!?
林華東放下酒杯,微微嘆了口氣,說道:“羅縣長,你這是誠心嚇我們老兩口啊?!?
羅正財?shù)溃豪狭?,這個感覺,大起大落,你不懂,啊,你不懂。
林華東道:其實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么堅持不干縣長了。到現(xiàn)在,我自己辭去了政法委書記,才感覺到一身輕松啊。真是無官一身輕,來,干一杯干一杯?!?
說完,兩人又碰了一杯。
碰杯之后,羅正財感慨地說道:“我是年齡越大,越后怕。所以這官早就不想干了,秦大海不是被抓了嗎,我早就知道,他和他哥,都是早晚的事。啊。還有你們家的華北。有些事,當(dāng)著大嫂的面,我都不好說的,實在不好說,他們,實在是太瘋狂了。
林華東自然猜到,應(yīng)該是華北手中有羅正財和鐘瀟虹倆人的照片,只是張書記為了保全鐘瀟虹的名聲,再加上時間久遠,沒再追查??磥?,華北當(dāng)初拿著這個照片,對羅正財很不尊重。再加上通海公司的事,讓羅正財都感覺到后怕?!?
三人又喝了一杯之后,羅正財感慨道:不得不說,鐘書記,還有縣委的張書記,都是厚道人啊。哎,本以為要在里面出不來了,沒想到組織上又給了我一次活著的機會。這杯酒我們共同舉杯,感謝組織,感謝鐘書記,感謝張書記啊。”
再次碰杯,酒水在杯中輕輕晃動,折射出暖黃色的光。
羅正財輕輕抿了一口酒,笑著說道:“老林啊,你現(xiàn)在可是人大主任,正縣級的干部,功德圓滿,修的好,修的好啊。”
林家大嫂在一旁笑著說道:“羅縣長,我們老林回家之后也和我說,縣人大主任他也不想干了?!?
羅正財嘴里正嚼著雞塊,十分勁道,一時來不及下咽,只能拿著筷子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他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說道:“縣人大主任,有沒有什么責(zé)任和壓力?這個要干啊,這個要干。”
沒等林華東繼續(xù)說下去,林家大嫂就擺了擺手,說道:“哎呀,有啥好干的,不干了。俗話怎么說的?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能心安理得地在家吃頓飽飯,不比什么都好?!?
林華東微微皺眉,想了想說道:“哎呀,這不是還有事情沒辦完嘛。羅縣長,您跟我說句實話,我兄弟華中前幾天被派去省城學(xué)習(xí)了,我很擔(dān)心他有沒有參與通海公司的事?。俊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