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皇帝的旨意,宇文逸其實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一來皇帝并不想東進;二來怕自己功高蓋主,難以制衡;三怕自己坐擁康涼二州,心生不臣。
宇文逸雙眸無神的回到了營帳之內(nèi),隨即斜靠在軟榻上,拿起案臺上的輿圖,一把撕成粉碎?!氨菹聻楹稳绱税。矣钗氖先鸀槌?,世受皇恩,豈會有不臣之心?!?
元武經(jīng)四朝雄主,方有今時之強。東拒大周,南鎮(zhèn)大梁,能臣如云,帶甲百萬。到元景帝這一朝,鼎盛之勢,已達巔峰。
可即便如此,卻依舊未在疆域上有所建樹。當年涼州七郡淪陷,也不過是撿了大周內(nèi)亂的便宜。在宇文逸看來,如今的定平唾手可得,只需朝內(nèi)鼎力支持,他定能一舉蕩平?jīng)鲋荨?
皇帝防范,朝堂制衡。身有報國心,卻難抒報國志。
營帳外傳來了陣陣腳步,片刻之后,宇文蕭揮起帳簾,沖了進來?!案赣H,你糊涂啊?!弊詡髦继O(jiān)走后,營內(nèi)議論紛紛,傳令回營的宇文蕭已然知曉了先前的事。
“蕭兒,你來了?!庇钗囊輰⑹种兴核榈妮泩D隨意丟散在地上,心中無奈之情,難以表。
宇文蕭來到軟榻前,將其父扶正。“父親啊,您怎可抗旨???如此一來,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勞,也將成為泡影。甚至我宇文一族恐怕也到頭了?!?
聞此,宇文逸怒從中來?!盀楦溉际菫榱嗽?,上無愧于君恩,下無愧于先祖。
定平之戰(zhàn),已到了收網(wǎng)之時,豈可半途而廢?為父若是拔營撤軍,趕來圍殲韓忠的鎮(zhèn)東軍又待如何?定平關(guān)下陣亡的上萬將士,為父又如何與他們交代?”
“您當真糊涂啊父親!”宇文蕭仰天長嘆。“如今局勢有變,您給寫秦王的信無異于假傳圣旨。若是派信卒前去攔截,鎮(zhèn)東軍可立即轉(zhuǎn)回肅州。只要鎮(zhèn)東軍未至,咱們就還有斡旋的機會。
如今,您假傳圣旨在前,抗旨不尊在后。便是拿下涼州,咱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今天來的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下次來傳旨的恐怕就是內(nèi)衛(wèi)了。父親,您這是要葬送整個宇文一族啊?!钡酱颂?,宇文蕭已是雙目血紅,渾身顫抖。
“夠了!”宇文逸拍案而起?!盀楦甘菫榱嗽溟_疆拓土,是非功過自會有后人評說。下去整軍,明日全力攻城?!?
“父親……”
“為父讓你下去?!?
“嗨哎!”宇文蕭滿臉頹然的走出了中軍大帳。
……
定平關(guān)內(nèi)。
即便一夜過去,徐平依舊心有所慮。
面對宇文逸這樣的當世名將,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再三思索之后,徐平掏出了剩下的另外兩個錦囊。拆看其一,所述:宇文逸用兵如神,切不可出關(guān)迎戰(zhàn)。堅守一月,此賊可除。
收起紙書,徐平趕忙前往城關(guān)。
片刻之后,城關(guān)內(nèi)堂中,徐平將此書轉(zhuǎn)呈于魏冉。“三叔且看?!?
“陸先生給你的?”魏冉一眼便認出信上字跡。
徐平微微點頭。
“我軍本就沒有外戰(zhàn)的條件,自當固守。只不過,堅守一月,如何就能除掉此獠?”魏冉不明所以。
“三叔,明日瑜州營就能趕到。咱們目前關(guān)內(nèi)尚有兵甲兩萬,待瑜州營合兵,關(guān)內(nèi)便有六萬兵馬。足以堅守至大都督率軍抵達。“
魏冉微微頷首?!安豢傻粢暂p心,宇文逸今日沒來攻城,恐怕是正在整軍。三叔已經(jīng)派兵截斷了上游的水源,如今關(guān)內(nèi)儲水尚可用五日。宇文逸營中儲水不過超過一日所需,明日必會全力攻城。
疏通水源尚需時間,若宇文逸明日未得其果,接下來的三日之內(nèi),他便無法再次用兵。等其營中恢復用水,想來戍邊司也該到了。屆時,便是他康州軍的末日?!?
徐平轉(zhuǎn)身看向遠處武威郡的方向,不禁感嘆。“三叔所極是!此番若能除掉宇文逸的康州軍,那么恢復涼州七郡便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