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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圣帝看著紀(jì)賢伏跪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這里面有審視,有失望,卻也有幾分無奈。
“動不動就下跪,朕這個做父親的,有那么讓你忌憚嗎?”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語氣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冰冷?!澳闶翘樱酒饋??!?
紀(jì)賢依起身,依舊垂著眼,不敢與隆圣帝對視,仿佛他還未從方才的驚惶中平復(fù)。
見他如此,隆圣帝微微搖頭?!案富室涯赀^四旬,早年征戰(zhàn)落下不少傷病,精力也大不如前了?!闭f罷,他轉(zhuǎn)身走回御案旁,拿起一碗湯藥大口喝下?!疤t(yī)院那幫飯桶,讓朕喝了多少年的藥膳也不見好,簡直無能至極!
罷了!罷了!不提他們……
北伐戰(zhàn)事在即,南境又需安撫,朝堂內(nèi)外諸事繁雜,父皇總會顧不過來?!痹挼酱颂帲а劭聪蚣o(jì)賢,目光愈發(fā)深沉?!澳愕帽M快熟悉政務(wù),無論賦稅、軍事,還是民生、外交,都要一一吃透?!?
“父皇正值壯年,興許是舟車勞頓,方才會有疲憊之感。只需靜養(yǎng)些時日,想來必可恢復(fù)如初?!闭f罷,紀(jì)賢作揖垂首,目光瞥了眼龍椅旁的皇帝,又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湯碗。
“長途跋涉的確是累人,徐平那臭小子不讓朕省心啊……”隆圣帝的語氣中帶著無奈,似乎還有幾分打趣?!盎蕛?!”
“父皇,兒臣在……”
“你太子府的幕僚該添些新人了,說不準(zhǔn)哪天你就得坐到這龍椅上來,既要幫父皇批閱奏折,甚至要替父皇監(jiān)國?!?
聽聞此,紀(jì)賢心中又是一動,卻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躬身應(yīng)道:“兒臣定不負(fù)父皇期望,日夜勤勉,盡快熟悉各項政務(wù),以備不時之需?!?
隆圣帝就那么看著對方,最終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擺了擺手。“折子留下,跪安吧?!?
“兒臣告退?!奔o(jì)賢再次躬身行禮,緩緩?fù)顺龅钔狻?
直到走出文德殿的大門,感受到秋夜的涼風(fēng)拂過臉頰,他才悄悄松了口氣,眼底的驚惶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不見底的晦暗幽光………….
暮色四合,神京城內(nèi)華燈初上。
東宮內(nèi)殿的木門在沉重的銅鎖碰撞聲中閉合,隔絕了殿外的一切閑雜聲響。
紀(jì)賢褪去身上的太子錦袍,露出精瘦卻線條分明的上身,古銅色肌膚上隱約可見數(shù)道深淺不一的舊疤。
那都是他早年圍獵時與猛獸搏斗被抓傷的痕跡,也揭開了他溫潤表象下潛藏的狠辣。
“嘶……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紀(jì)賢赤足踩在狼裘地毯上,絨毛蹭過其腳背,卻未讓他眼中的寒意有半分消減。
兩名面容貌美的侍女垂首立于紫檀木榻之旁,一人手中捧著溫?zé)岬呐磷?,上前為其擦拭手面。另一人則溫順的跪坐在腳踏上,指尖輕捻著對方腰間懸掛的玉佩流蘇。
正在此時,紀(jì)賢突然抬手,將玉佩摘下來隨意丟在一旁的托盤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