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陪著父親做到深夜,秉燭夜談,說了太多。
關(guān)于后事的處理上面,次日再詳談,終歸只是個(gè)姨娘,位份在這里,做不到隆重治喪。
“且回去吧,如今還住在燕來堂?”
裴岸低頭,“孩兒回韶華苑,觀舟下井救人,終歸身子弱,昨夜還夢到金珠……”話到此處,得了裴漸點(diǎn)頭,“守安與我相識(shí)相識(shí),他教養(yǎng)出來的姑娘不會(huì)太差,只是你二人年少輕狂,需要慢慢磨合。男人這一生,陷阱與誘惑太多,可到了為父這個(gè)年紀(jì)才會(huì)知道有個(gè)知冷知熱的女子在側(cè),有多么的難能可貴?!?
回到韶華苑,臥房里還亮著燈燭。
裴岸緊走幾步,守夜的蓮花聽到聲音趕緊開門迎了出來,“四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怎么了?”
蓮花往內(nèi)屋看去,“少夫人又做噩夢了。”
院落里上下都是女眷,雖說芳姨娘去了的消息還沒正式傳到韶華苑,但金珠的死讓一眾丫鬟婆子,都有些害怕。
裴岸撩起棉簾,入眼就是正在來回踱步的宋觀舟。
“怎么還不睡?”
宋觀舟抬眼,紅腫的眼眸讓裴岸一愣,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眼角,低聲問道,“這是怎么了?”
噩夢里哭醒?
忍冬放下棉簾,撤了出去。
宋觀舟吸了吸鼻子,帶著哭音問道,“芳姨娘……沒了,對嗎?”
“你如何知道?”
裴岸驚詫,他就是怕嚇著宋觀舟,才讓阿魯特意對韶華苑封鎖消息,可宋觀舟竟然知道了,只聽得眼前的嬌人兒主動(dòng)靠過來,摟住他的腰,整個(gè)人倚在胸口。
“芳姨娘來夢里謝我,說金珠再不會(huì)來叨擾我,讓我安心度日?!?
想到夢里的一切,她的眼淚又軟了下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我都救上來了,為何還活不下去?”
裴岸輕嘆一聲,把懷中女子摟到雙膝之上,輕輕吻去她的淚珠子,“前幾日她抹了脖子,傷口在井水里泡了那么久,后頭發(fā)作起來,藥石無醫(yī)?!?
宋觀舟失聲問道,“為什么?”
她下井救回來的芳姨娘……死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劇情沒有崩壞,一切還是照舊,她斷然是在兩年后死去……
落淚,是為了兩個(gè)大好年華的女子。
也為了自己。
宋觀舟干脆摟著裴岸,低聲哭了起來,“四郎,我難過?!?
“我知道?!?
興許是因?yàn)橹懒怂斡^舟對他的情意綿綿,興許是昨夜有了親密恩愛,這一刻倚在他懷里啜泣的女子,讓他倍感震撼。
他膚淺的認(rèn)為,宋觀舟只是個(gè)驕縱的妒婦,對他有著像對金銀珠寶的霸占欲望,卻不料她為了兩個(gè)女子的命運(yùn)而神傷。
終歸,是個(gè)善良的女子。
輕撫她瘦弱的后背,“勿要憂心,生死有命?!?
哈?
宋觀舟哽咽之余抬頭看向裴岸,卻碰觸到長出胡茬的下巴,戳了嬌嫩肌膚帶來微痛,淚眼婆娑的追問,“改不了命?”
“旁人不知,在我這里――”他面容清俊嚴(yán)肅,低頭看向宋觀舟,認(rèn)真說道,“我終歸是不信命,定然要搏一番才有定論?!?
宋觀舟得了些鼓勵(lì),重重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