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耳聰目明，半夜還聽到宋觀舟捶床板的聲音。

她微微嘆息，直到打了四更，而內(nèi)屋里時不時傳來宋觀舟的聲響，她再忍不住，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宋觀舟掀開幔帳，“冬兒？”

忍冬回答，“少夫人，是奴。聽得您半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遲遲難以入睡，奴有些擔(dān)憂，就擅自入內(nèi)?！?

“無礙，你去睡吧。”

宋觀舟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忍冬抬著燭臺，小心護(hù)著燭火來到床榻跟前，放了燭臺，才掀開幔帳，坐到宋觀舟一側(cè)，輕聲問道，“少夫人為了何事煩憂？”

生死！

可不能說。

只苦悶搖頭，“無事。”

忍冬樂了起來，“少夫人莫怪奴多事兒，定然與四公子有關(guān)?！?

宋觀舟聞，下巴擱到衾被之上問及裴岸，“我不想和裴岸過夫妻尋常日子?！?

忍冬一愣，“少夫人的意思是――”

“我查了大隆法典，這世上和離能歸家，可我已無娘家?！比羰怯?，恐娘家也不愿意接納一歸家棄婦。

聽到這話，忍冬大驚失色，不由自主的連連勸解，“萬萬不可，我的少夫人，哪里就到了和離的地步，你與四公子夫妻之間不過有些誤會，哪里就過不下去了……”

“我不想跟裴岸親近?！?

親近？

忍冬的腦瓜子轉(zhuǎn)了半天，才愣愣問道，“少夫人說的是夫妻之間的行房之事？”

倒也不止如此。

忍冬哎喲一聲，“我的祖宗，夫妻之間這不是自然來的事兒，四公子定然比奴家那病秧子的死鬼好上許多，少夫人如何這么排斥？”

果然，跟親近之人，啥事兒都能談。

宋觀舟低著頭，滿臉無語，“裴家以驅(qū)邪為由，差點要了我的命，事后也不過是給些財物堵了我的嘴，萬事都從我與裴岸之間而起，就這么相敬如賓不好嗎？非得親近?！?

忍冬從府外進(jìn)來，知道宋觀舟剛遇浩劫。

她悄悄私下打聽，也知道源于何由，如今宋觀舟心冷，她當(dāng)然知道，可日子總要往前看不是？

“少夫人，奴有幾句話想與您交個心，您也知道奴見識淺薄，只是跟在世子夫人跟前耳濡目染了些，您且聽聽?！?

宋觀舟郁郁寡歡，“你說吧?！?

她這個現(xiàn)代人才是沒見識……

“奴想著，四公子有心過日子，少夫人您就該軟下來，夫妻二人往一處走去，縱使上次府上害你不淺，如今也往好了來，若一直惦記在心上也不是事兒。在這府里，如今除去脫府離去的三公子，其余哥兒下頭，就您這里沒有生養(yǎng)，少夫人，這可是萬萬不能?！?

宋觀舟捂著臉，“生兒作甚？”

忍冬哎喲一聲，“我的少夫人，您可不能犯傻，這府上沒有什么是恒久不變的，包括四公子與您的夫妻之情，如今少年夫妻恩愛，少夫人您斷不能錯失良機(jī)，趁著夫妻情深，生下嫡子才是重中之重?！?

“我都不想同他過下去，再生個孩子，豈不是不負(fù)責(zé)任？”

忍冬長嘆，“少夫人，大公子去的早，可身邊除了大少夫人，也有兩個丫頭攏在屋里，僥幸未有孕育罷了。再看世子夫人，如今也是一府主母，何等風(fēng)光！可世子歷來愛色，身邊除了世子夫人，妾侍丫鬟無數(shù)――”

見宋觀舟看過來，忍冬撫了撫額際碎發(fā)，“少夫人，而今也就是四公子身邊沒個鶯鶯燕燕，可日子長了，有幾個男子肯一心一意守著夫人過活，陛下那般天下無二的男子，也沒有這個道理只守著一個女子。何況凡人？就算是四公子死心塌地同您恩愛到老，膝下沒個孩子，老夫人也定然不允。”

“……是啊，男子歷來心寬博愛，如此而來，就把我做個花瓶供在一側(cè)，他憑的愛納幾個，納幾個?。　?

“祖宗，萬萬不可。您如今嫁入裴家，已然是這府里的人，那還如在娘家那般隨意？”

宋觀舟抬眼，“讓他休了我，也不可？”

忍冬愣住，“少夫人，您是魔怔了。這棄婦日子哪里是人過的，這世道里誰不是欺軟怕硬，您一個失了娘家的女子，全無安身之處。”忍冬說了京城好些被休之女的落寞日子，“章家那個女兒，還沒進(jìn)府就投了護(hù)城河?！?

哈？

宋觀舟側(cè)目，“娘家不容？”

忍冬嘆道，“婆家人嫌她不能生養(yǎng)，又礙于章家能耐，索性使了些手段，抓到了章家女與外男私相授受，索性以淫賤休出婆家。”為了章家其他姑娘的聲譽(yù)，她出了婆家就含恨落了水。

看客無數(shù)，卻無人施救。

眼睜睜看著章家女幾落幾起，不多時就失了性命。

宋觀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依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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