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沖在最前面的程家軍老兵,一刀格開對面劈來的戰(zhàn)刀,順勢突刺。
刀尖輕易地刺入了一名敵軍的胸膛。
那士兵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穿透自己胸膛的刀身。
劇痛尚未完全蔓延,一種更深的驚駭先一步攫住了他——
這握刀的手臂,這近在咫尺的氣息……
為何如此熟悉?
他艱難地抬起眼,目光循著刀柄向上,終于看清了那張被血污和怒火扭曲的臉。
與此同時,老兵也僵住了。
利刃抽離肉體,伴隨著噴涌的熱血,他也終于看清了刀下之人的面容。
那張年輕、此刻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分明是……
“阿……阿弟?!”
老兵的瞳孔驟然收縮。
“哥……?”
年輕的士兵捂著噴血的傷口,身體晃了晃,眼中的驚駭被茫然和痛苦取代。
劇烈的疼痛此刻才海嘯般襲來,淹沒了他的意識。
“打錯啦——?。 ?
老兵猛地抽回戰(zhàn)刀,不顧噴濺的鮮血染紅視線,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是自己人吶!停手!都他媽停手啊——!”
他對面剛剛沖上來的另一名守軍士兵,聞聲動作一滯,高舉的戰(zhàn)刀僵在半空。
可還沒等老兵再次呼喊,側(cè)面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戰(zhàn)刀狠狠劈下!
“咔嚓”一聲,老兵的頭顱飛起,熱血噴了那名愣住的守軍士兵一臉。
守軍士兵被滾燙的鮮血淋醒,看著眼前無頭的尸體和熟悉的甲胄,又看看自己刀上未干的血跡,瞬間明白了什么,無邊的恐懼和絕望淹沒了他,他也發(fā)瘋似的尖叫起來:
“是自己人吶?。。⊥J?!快停手??!”
但他的聲音,在成百上千人瘋狂的廝殺和怒吼聲中,顯得如此微弱。
非但沒能制止殺戮,反而吸引了附近幾名殺紅了眼的士兵的注意。
他們只看到一名狀若瘋狂的士兵在喊叫,想也沒想,幾把刀同時從不同方向劈了過來!
“噗——!”
守軍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被亂刀砍倒,瞬間沒了聲息。
類似的場景,在戰(zhàn)場的各個角落零星上演。
有士兵在臨死前認出了昔日的同伴,有軍官試圖呵止部下的自相殘殺,但在整體的瘋狂和混亂中,這些微弱的理性聲音瞬間消失無蹤。
猜疑鏈已經(jīng)形成,恐懼支配了所有人。
誰停手,誰就可能死!
為了活命,只能繼續(xù)揮刀砍向每一個靠近的敵人!
城頭上,二狗冷漠地收回視線。
程家軍的內(nèi)訌已成定局,下方的修羅場無需再看。
他將手一揮:“走!沿城墻,去東門!”
早已準(zhǔn)備就緒的戰(zhàn)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沿著寬闊的城墻,向東疾行。
夜色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城墻上方火光稀疏,只有遠處城樓和零星哨塔透出些許光亮,大部分地段隱沒在濃重的黑暗里。
沿途經(jīng)過幾座空置的箭樓和哨位,顯然守軍已被城門大亂吸引或調(diào)走。
偶爾會遇到一兩隊守軍,這些程家軍士兵根本沒想到會在城墻上遭遇如此精銳的敵軍,往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鐮刀軍如同鬼魅般突襲,一個照面便被迅速擊潰,非死即逃,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抵抗。
越往東行,喧囂逐漸減弱,但東門區(qū)域也并不平靜。
這里顯然也受到了波及,隱約可見城樓附近火光晃動,人影憧憧,呼喝聲此起彼伏,守軍似乎處于一種緊張和混亂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