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暑替易,春又是秋,楚秦全境迎來了難得旳安寧時光,第二年上,許多作白山各家服色的修士們聚到了天引小寺之外,來接最后一批五年刑滿的俘虜。
法引大開寺門,親手將眾人被俘前的個人物品一一歸還,五年朝夕相處,有序走出寺門的俘虜們心態(tài)都平和多了,接過自家東西先禮貌的對法引致意,然后便朝來接的親族同門露出真摯的笑容。
人們聚在一起,有的歡聲笑語,有的凄訴衷腸,天引山難得地?zé)狒[起來。
“主持,我等……”
本已皈依拜入門下的五名散修中,有三人見他確實不打算教功法,只傳經(jīng)文,漸漸堅持不下去了,于是也選在今天還俗,和眾人一道還家。
臨走前,三人難為情地走到法引跟前,稽首道別。
“阿彌陀佛,有因有緣集世間,本寺原本就去留兩便,不必覺得慚愧?!?
法引泰然一禮,目送著,直到寺前眾人一撥撥的各奔東西,直到消失不見。
楚恩城那邊,街面上早已恢復(fù)了秩序,只是行人依舊稀疏,大戰(zhàn)遺留的斷壁殘垣統(tǒng)統(tǒng)不見,一些嶄新的商鋪或已建成,重新開門迎客,或仍有仙凡工匠散落在棟閣之上,細(xì)致地做著彩繪、雕花。
忽然,各安其事的人們齊齊抬頭,朝仙霧縈繞的楚恩山看去。
那座矗立在城中的巍峨仙山就在人們眼前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大約三炷香后,在光天化日下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凡人工匠們被這神妙的仙家手段驚得齊聲驚呼,修士們則知道這無非是楚恩山門的護(hù)山大陣終于被啟動了。
幻陣而已,見或不見,山仍在彼。
又過了數(shù)月,博木化作楚恩名的第三個年頭,居中城市正中,占地廣大的城主府也落成了,城中第一次顯出了勃勃生氣,十?dāng)?shù)艘飛梭、獸船從北方來,各色袍服的修士們一撥一撥下來,在楚秦盟赤袍修士們的熱情迎接下,接引到城主府前。
‘甘道友!歡迎歡迎?!?
‘熊道友哈!許久不見,最近可好?’
此起彼伏的寒暄談笑在城主府前響起,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那些被驅(qū)使建設(shè)城主府的靈木盟仙凡俘虜們,則被低調(diào)地押上獸船,送往北邊的山都山。
當(dāng)晚,府中做了場好大盛會,眾修士觥籌飲宴間,仙山藏身之處,忽從半空間分出潔白而精純的靈氣,源源不斷,覆壓而下。
“好!好好!”
做客的修士們和主人一道起身,感受著這貨真價實的三階靈氣,口中齊齊贊嘆。他們知道,此應(yīng)是楚恩山上為城中供應(yīng)靈氣的聚靈法陣第一次運(yùn)轉(zhuǎn)。
這天后的每一日,每一月,楚恩城都會變得更加有活力一些,不時有獸船從北邊的楚秦之地運(yùn)送仙凡過來,那座書有楚恩門三個大字的北門偶爾也會開啟,將運(yùn)送輜重的陸行馱獸、以及扶老攜幼的凡俗隊伍放進(jìn)城。
從北邊南楚城、思過坊、桑海坊、白沙坊,甚至器符城、江南城等方向的飛梭和獸船抵達(dá)時間逐漸變得有規(guī)律,很快形成了比較準(zhǔn)點的往返定制。
城中靈氣稀薄的各處凡人聚居地,人煙也越來越稠密,以楚恩道宮、拍賣行等城中心大商鋪為圓心放射開去的街道上,也終于有了在鱗次櫛比間購物、閑逛、游玩的遠(yuǎn)方修士身影。
第五個年頭某日的一個清晨,被靈氣薄霧籠罩的城市忽然躁動起來,只因一艘御獸門形制的飛梭,突然由從未來人的南邊抵達(dá)。
住在山門外的楚秦修士們紛紛穿上赤袍,神情緊張在街道上,身形又隱沒在那看不見的幻陣遮掩之下。
不多時,守護(hù)整座城市的上清靈寶大陣打開了條縫隙,在將腦袋伸出鋪門的各家主事、奉行的注視下,兩位身著楚秦赤袍的金丹大能飛出,一番探問后,終于將那艇艏繪有白山御獸門五個燙金大字的飛梭引入楚恩山門。
御獸門飛梭離開后也并沒什么壞事發(fā)生,反而從他家北門戶的九星坊方向,也開始定期有飛梭從楚恩城來回,街面上開始出現(xiàn)身著斑斕皮裙的御獸門修士身影,這些人除了性格霸道一些,更喜愛無故生事一些,其他倒都還好,看在出手闊綽的份上,城中仙凡都忍了下來,第二年便都適應(yīng)了。
年又復(fù)一年,越來越多能令城主執(zhí)法修士頭疼的治安事件也開始頻發(fā)了,城主府愈發(fā)忙碌,不時有一隊楚秦赤袍修士從府中奔出,惡狠狠地沖撞開聚在某處商鋪前看熱鬧的人群,不由分說,將當(dāng)中的涉罪修士抓捕押送回府。
冷清的南門外,開始偶有修士在那或單挑或群斗。
死傷之事,自然越來越不鮮見。
第十個年頭上,楚恩仙山再次現(xiàn)于肉眼凡胎之前,城主府前的主干道上已摩肩接踵的聚滿了人,‘萬勝!萬勝!’無論仙凡,人們呼喊著,雀躍著,將由三艘飛梭、數(shù)十獸船組成的遑遑盛兵歡送出成。
飛梭、獸船,投下如一座移動軍城般的陰影,由南門上空穿陣而出,旬日之后,南方幾座山門上空遙遙便能看到告捷的焰火,于是城中仙凡又聚攏在一處,翹首迎接得勝班師的楚秦大軍。
就這么又過了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