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此同時,海東城,沙諾洞府。
各種前期準備均已妥當,沙諾打出法訣,將靜室從內(nèi)關(guān)閉。
披散了發(fā),調(diào)勻了息,脫得赤條條的,盤膝蒲團之上,回味兩世前塵。
面前幾案除香爐一盞,同參驅(qū)魔鈴鐺一個外,還有個透明的水晶罩子。
‘知,知,知?!浦汛蟮恼肿永镎至酥辉倨胀ú贿^的活蟬蟲,正值時節(jié),小東西鳴喚正歡。
“是時候了?!鄙持Z自自語,往嘴里丟入數(shù)味丹藥,望著面前那只蟬,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我上輩子起于白山微末,孤家寡人,隨波逐流,為惡雖為惡,但心內(nèi)隱隱頗看不起那些窮兇極惡之徒。”
“當時我想,那些家伙毫無人性,如禽獸蟲豸,已不可稱之為人?!?
“而我……好歹還有些底線,還算是個人……”
‘知、知、知……’知了繼續(xù)鳴喚。
幽影樹下,棺中小兒,蒼老的自己面貌猙獰,靈魂離體,一撲而下……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一幕景象,氣息立刻不穩(wěn)。
‘叮!’
識海中的本命青銅古鐘一顫,幾案上的驅(qū)魔鈴便發(fā)出道清音。
“呵呵。”沙諾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
“做下那等事體,又如何稱得上有底線,又如何可被稱之為人?!?
他回憶起這輩子,先在外海受了幾年苦,然后在這海東城偶遇齊休。
敲詐那老東西得手,從此便順風(fēng)順水……
嬌妻美眷,總領(lǐng)一門,周旋于元嬰之間,奔波那化神秘事。
何等風(fēng)光,何等刺激……
然后便是出征外海,斬妖除魔。
“若是比之前生,那我這輩子肯定算是值了,若是有積善積德這回事,這輩子說不定也能償還昔日諸惡。只是……”
‘知,知,知……’
腦海之中,又浮現(xiàn)出一座無名小島,齊妝那雙不帶任何感情,仿佛看透了生死的眸子盯著自己,問:“這里怎么樣?”她的身后,現(xiàn)出個新挖葬坑,那是給自己預(yù)備的。
靜室中,沙諾身軀一抖。
‘叮!’鈴鐺再度響起,將他扯出回憶。
“上輩子,我從沒想那么深,那么透,作惡只為逐利,奪舍只為求生?!?
“這輩子,我風(fēng)光顯赫,大道順遂,何必想那么深,那么透?”
“只有那一刻,我如遭雷齏,從沒想到,無法面對一個人時,竟會比面對死亡還恐怖萬分,竟會令我下跪求饒,涕淚俱下,崩潰得如此卑微?!?
‘知,知,知……’
“連眼前的蟲豸都不如!”他定定看著這只蟲兒,“但是……”
“我本該就比蟲兒高貴嗎?”
“兩世為人,好事壞事都干過不少,我心中始終……始終端著,結(jié)果便是作為個有底線的惡人,我看不起沒底線的惡人,而我最后突破了底線。作為個修習(xí)正道升云經(jīng)的一派之主,我不齒手下為點小小私利鋌而走險,而我最后卸磨殺驢,除掉他們時,也不過是為了更大的私利罷了?!?
“無論給自己設(shè)一個怎樣的道德標準,我都沒按計劃做到……”
“我歸咎于自己,于是我大道不行,我若歸咎于別人,那我就是虛偽,虛偽之人,何談求問大道?”
“我必須得邁過這道坎……”
‘知,知,知……’
“這道坎便是,人本就不該自覺道德高貴,人,并不如我眼前這只蟲子?!?
“人乃倮蟲?!?
“同存于天地之間,我身無片甲,蟲有甲殼傍身,我不如蟲?!?
“同活于自然之界,我采天材地寶以為丹藥,吸天地靈氣以充修行,殺飛禽走獸以滿口腹,而這蟲不過露水植汁便能活,我不如蟲?!?
“同為兩世,我加害他人奪舍求活,它超越自己破繭重生,我不如蟲!”
“我,不過是一只赤倮的蟲?!?
“所謂赤子,干干凈凈,無所謂高貴,無所謂卑微。”
“赤倮之蟲,方能求問赤子之心,無所謂生死,無所謂道德?!?
“是大道讓我善我便善,大道讓我惡我便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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