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小店’四字招牌,被顧嘆打個法訣,穩(wěn)穩(wěn)安放在門楣上。
如今齊休的字,煙火氣再少幾分,筆墨淡泊寧靜,低階修士久觀之,心頭漸進清明,不知不覺摒除雜念,有緣者,自家道心會從中受益不小。
而楚秦小店隔壁,有一家開得早些的店鋪,招牌鐵鉤銀劃,帶一絲劍道真意,五個字乃是‘古劍閣分號’。
“你這廝,得罪了離火盟,還把店鋪開在我家產(chǎn)業(yè)隔壁,可是要害我么!”
古熔語雖責怪,但眉眼卻帶些親切的笑意,他現(xiàn)在乃是金丹煉器宗師,地位超然,離火盟還不至于為這點小事難為他。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齊休百歲壽筵上,一晃已四十年了,后來楚秦門和靈木、連水、離火都起了矛盾,古熔怎么說是離火盟一份子,為了避嫌,兩邊從不互相聯(lián)系。
古熔先過問了古鐵生的近況,畢竟楚秦門就那么點筑基修士,卻盤弄出三位金丹,這修士結(jié)丹率算起來,可恐怖得很。古鐵生在楚秦門,這些年一路也很順遂,大道上,還真就比在離火盟機會大些,他也就熄了拉古鐵生回歸的心思。
在這九星坊相聚,不是偶然,而是齊休故意為之。
甚至楚秦門諸人毫不遮掩,公然大舉南下,也不過是齊休打草驚蛇的陽謀罷了。
南下醒獅谷,報仇可不是一根筋到底那么簡單的事,殺死血影邪修只是目的,大部分精力,還得花在入谷之前,起碼得保證別被人給盯上,背后捅一刀。所以齊休帶人一到九星坊,卻不急著進谷,而是先租下一處店鋪,立起招牌,以作據(jù)點。
古熔這人,有些喜歡擺架子,眼下雖與齊休同輩,但見齊休姿態(tài)放得極低,摸摸锃亮的光頭,滿意大笑。
自從他結(jié)丹之后,古劍門的地位在離火盟已不算低,自然能參與更多機密,這次他到,雖然是應(yīng)了齊休的密邀,但又何嘗不是順水推舟之舉。
古熔這趟見面,就是代表離火盟,來向齊休交底,結(jié)個善緣。
五行盟說起來是同氣連枝,但一般情況下,都在各行其是,特別是遠在南方的銳金盟和厚土盟,其實極少與北方的三家往來。而北方三家中,連水盟一向以正道自居,有些不合群,所以離火盟和靈木盟關(guān)系最為密切。
自從三家趁天引山最終戰(zhàn),器符盟大傷元氣,和蒯通平分了器符城后,一直共同進退。圍殺高廣盛,暗殺祁無霜,圖謀雙楚性命,在山都山,又想聯(lián)手再陰楚紅裳一把,說白了,只是為了共同的利益而已。
眼下情況變了,本來開辟戰(zhàn)爭后,靈木盟的通商重地博森城完全敗落,又沒撈到和醒獅谷接壤,實力大損。所以離火盟、連水盟默許他家暗殺祁無霜,將器符城改名為博北城,拿四成的股,算是拉兄弟一把。
本來以為之后一切便相安無事,誰知道黑河坊外,沒殺死楚紅裳、楚神通;山都山底,又被楚紅裳跟齊休聯(lián)手,狠狠治了一把,三家后臺元嬰,便發(fā)生了極大的分歧。
靈木盟柴冠,一力主張繼續(xù)對付齊休,誘楚紅裳到白山,然后報仇清算。
而連水盟元嬰則不愿再參與此事。
離火盟元嬰本覺得無可無不可,但前些日子靈木盟在九星坊里插了一腳,卻把離火盟給甩在了一邊,不禁令他大為光火。
所以古熔此行身負一個使命,稍稍點醒齊休,單純就是為了壞靈木盟的事,惡心柴冠一把,回報兩家在九星坊一事上的私怨。
“最后提醒你一句,我們五行盟互相之間,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抱成一團的。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這次幫了你,你可別有五行盟日后會反目成仇的錯覺。”
古熔卻完全不是點醒,而是竹筒倒豆子,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告訴了齊休。
兩人關(guān)系,因為古鐵生的存在,比外人以為的可要親密多了。離火盟派他來傳話,只能說所托非人,有些失策。
……
送走古熔,齊休陷入沉吟。
當前形勢,極其微妙,古熔所傳遞的消息,最重要的,就是靈木盟要對付的目標。
目前可以確定有兩個,一個是通過自己,牽扯出楚紅裳;另一個就是九星坊地主,陵梁宗掌門蕭選。
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或者說,是可以一起解決的事。
“醒獅谷內(nèi),兩敗俱傷……”
齊休喃喃自語。
他并不知道,因為自家通明幻鏡法寶新威能,可以模糊感應(yīng)一定范圍內(nèi)念動自己真名的來源方向。那不經(jīng)意的一瞥,已將蕭選嚇得打消了對付自己的心思。
靈木盟要對付自己和楚紅裳,很好理解。
但蕭選是分封三代的第一任掌門,九星坊地主,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說明靈木盟對九星坊,已經(jīng)起了覬覦之心。謀奪坊市,特別是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參與勢力如此之多的坊市,重要性只怕還在自家性命之上。
但若是去找蕭選串聯(lián),能不能取得信任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對方將計就計,真真正正陰自己一把。
更別提此地光分封三代的宗門足足就有九家之多,靈木盟不一定就光收買陵梁宗一家!
還有丹盟、離火盟等等勢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推演下來,根本千頭萬緒,莫可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