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明白了顧漫的意思,本想勸她別摻和,但想到老友顧明的恩情,咬了咬牙:“行,那爸歇會,要是來人了,你喊爸。”
說著,老顧趴在了桌子上,不一會兒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一碗小餛飩,顧漫吃了足足一個小時。
眼看著已經(jīng)快到下午五點了,一輛三輪車終于拉著貨緩緩朝著紡織廠駛?cè)ァ?
廠長見了,親自相迎,還讓工人幫忙把貨卸了下來。
核對了一下數(shù)量和質(zhì)量,確定沒什么問題,廠長揮了揮手,示意送貨的人離開。
貨收了,也開了收據(jù),乍一看,也沒啥問題。
“閨女,這……”老顧剛想說點什么,就見顧漫朝著老板招了招手,“老板,第二碗餛飩可以下了?!?
老板一聽,熱情地端了過來。
剛要走,就見顧漫拉住了他,笑瞇瞇地問:“老板,我瞧著那是紡織廠吧?他們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來送貨的嗎?”
“哪能?。 崩习逋鶉股喜亮瞬潦郑巴6际窍挛缫惶?,夜里還有一趟。不過小姑娘你們得抓緊吃,我這攤兒天黑就收?!?
說著指了指角落里那盞昏黃的煤油燈。
老顧聽到晚上,猛地一個激靈:“漫漫,不對啊,這晚上就剩個看門的老李頭!”
紡織廠里雖然有那幾盞破電燈,可連針線都看不清,哪能驗貨?
紡織廠講究的是細(xì)活,可不能在黑燈瞎火的時候干。
顧漫點了點頭,贊同道:“不管是卸貨還是送貨,肯定是天亮才好辦;這晚上送貨,定然有貓膩?!?
且,大晚上的,這送貨的也不怕看不清?
顯然,這廠長和那送貨的怕是早就串通好了,都不需要驗貨,只管拉和換。
“爸,你覺得配合廠長倒買倒賣的會是誰?”顧漫將桌前的餛飩遞給了老顧。
老顧接過碗,搪瓷勺碰著碗沿叮當(dāng)作響。
他扒拉了兩口,壓低聲音道:“要么是廠里的,要么就是外頭的個體戶,這兩年私人跑運輸?shù)目刹簧伲o錢就干。”
正說著,遠(yuǎn)處傳來“突突突”的拖拉機聲。
顧漫豎起耳朵,借著昏黃的夕陽,看見一輛帶篷布的拖拉機慢悠悠地開過來,停在了倉庫后門。
“來了!”老顧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筷子。
仔細(xì)一看,果然,倉庫的門悄悄開了條縫,廠長探出半個身子,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后朝拖拉機招了招手。
車上跳下來兩個壯實漢子,動作麻利地鉆進倉庫,不一會兒就扛著幾大捆高支紗出來,往拖拉機上一扔,又折回去搬。
“好家伙!”老顧氣得牙癢癢,起身就要沖出去,“這王八蛋真敢干!”
顧漫見他就要沖出去,趕緊按住他:“爸,先別急,咱們得抓現(xiàn)行!”
“這還不現(xiàn)行呢?”老顧只覺得,沒有比這個更鐵證如山的了。
顧漫看了一眼那邊,見兩人開始掏出錢在數(shù)了,這才笑道:“爸,這會才是現(xiàn)行呢!”
顧漫拉著老顧快步繞到倉庫正門,故意大聲喊道:“廠長!這么晚了還在忙啊?”
廠長以為老顧早回家了,正數(shù)著錢呢,猛地聽見老顧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手里的錢差點掉地上。
“老……老顧?你怎么在這兒?”廠長臉色發(fā)白,雙腿都在發(fā)抖了,面上卻還在強裝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