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

聚寶樓，金家嫡系，金家二公子，金長安正赤著腳仰躺在床榻上，吃著侍女剝好皮送來的冰鎮(zhèn)靈果，絲竹管樂，月下一舞。

葉靈兒玉簡碎裂同時，金長安屋內(nèi)，一個玉簡應(yīng)聲碎裂。

屋內(nèi)看不見的角落走出一人，恭敬將傳來的消息遞給正對著舞蹈拍手叫好的金長安：

“二公子，是天元宗，劍鋒，沈淵劍尊的關(guān)門弟子，葉靈兒?！?

“那是誰？如果是來要錢的，給他，結(jié)個善緣，不缺錢?！?

金長安完全不記得這么一個人，按著之間的經(jīng)驗(yàn)說了兩句。

這時，一個舞姬躍然飛向高空，于月下，以反彈琵琶作為舞蹈的結(jié)束。

金長安一下精神了，抓了一把靈石扔了出去，鼓掌大笑：

“好舞，賞??！”

等一舞結(jié)束，金長安側(cè)眼看到還拿著消息的暗七，有些驚訝：“怎么，難道這次的人尤其獅子大張口，連你都覺得沒辦法決定？拿來我看看?！?

看完消息。

金長安眨眨眼，不解抬頭，發(fā)間纏繞的鈴鐺隨著他的動作，叮當(dāng)作響：“這人的條件竟然是殺人，而不是要靈石？這程馳是哪個？更重要的是，這人拿我當(dāng)殺手嗎？我看起來，很像能殺人的？”

暗七沒回答，就這樣安靜站著。

金長安覺得無趣，撇撇嘴，隨手將信息扔了出去：“沒意思，比要靈石的那些人還沒意思，暗七，回她消息，讓她滾蛋，要?dú)⑷?，自己去雇傭人殺?！?

暗七面具下的臉上滿是無奈，表現(xiàn)出來的卻只是默默撿起的被扔掉的東西，對著從看舞切換成聽曲兒的金長安道：

“二公子，上一次族會，要求金家每個嫡系都從給出的人里，選一個‘你們認(rèn)為誰更能度過未來劫難’的人?！?

“什么？有這種事？！我上次族會一直在睡覺，等到最后就有人拿個盤子上來讓我抽簽……”金長安張大了嘴，哪怕如此的沒有形象，在這張臉上也依然完全不帶蠢意，反而覺得十分孩子氣。

暗七一字一句，呆板說著：“就是那次，二公子，你選的人就是劍峰的葉靈兒，按照族里的規(guī)定，你需要盡力助她成長，讓她在未來的劫難里為金家助力——”

“屁！”金長安急了，從床上跳起，“我這人從來不摻和生意上的事，四處撒網(wǎng)就算了，怎么還給我安排起事情了，還讓我?guī)退?？這聽著就麻煩，不干，我不干！我要去找老爹！”

“家主前些日子就閉關(guān)了?！?

“那我去找大哥！”

“大公子也在閉關(guān)。”

“三弟——”

“談生意。”

“四妹——”

“代理家主，在主家?！?

“……五妹——”

“走貨。”

“七弟呢？七弟身體不好，不怎么出門，肯定在吧？！”

“……七公子正在按照族里的要求，已經(jīng)和他選擇的人有所聯(lián)系，確實(shí)在樓里?！卑灯哐劭唇痖L安眼含希望，無奈停頓，沒有絲毫猶豫打斷了他的妄想，“七公子選的人和二公子你的人選，互有糾葛，按照規(guī)定，他不能幫你?！?

轟隆隆——??！

前一刻才月明星稀的夜空，不知何時，烏云密布，雷鳴電閃。

就如同此刻金長安的心。

頹然倒在床上。

金長安雙眼發(fā)滯，直愣愣望著房頂，喃喃：“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我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復(fù)返了。”

暗七很是認(rèn)真道：“是的，二公子，一去不復(fù)返了，所以葉靈兒的消息——”

“……”

“那就殺了吧。”

金長安的聲音，虛無的飄出，不帶一點(diǎn)感情：

“也不用告訴我要?dú)⒌娜耸钦l了，死人的身份從來都不是身份，暗七，你親自去一趟，殺了這個人，把他的腦袋交給的葉靈兒，然后告訴她……

等價交易。

殺人，要東西，我都可以滿足她，但每殺一個人，做一件事，她就欠下我一份因果，這都是要還的。”

“是?！?

暗七離開。

金長安指尖輕劃虛空，一道道他人看不見的因果線浮于空中，撫琴一般捋過去，眼底漠然無比，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帶任何留戀的漠視：

“每個人都有因果線，只有我沒有，明明是無根浮萍，卻因?yàn)閬G了因果線，落地不死，呵，七弟說，有一天我會碰到一個跟我一樣的人，ta會給我答案……答案，答案，可我不想要答案，我只想‘死’?！?

金長安手指纏繞在其中一根因果線上。

他人不可見的眼前，一個場景緩緩浮現(xiàn)。

那是一家青樓。

一張大床。

床上是一個男的，身邊各式各樣的青樓女子玉體橫陳，雙眼緊閉，臉色虛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程馳隨意換了一身衣服，一臉不滿：

“要不是不好在天元宗附近鬧出大動靜，要是能吸食了這些人的血?dú)?，也算不錯，可惜了，只是現(xiàn)在這點(diǎn)陰氣，這么多人都比不上葉靈兒一個人提供的靈氣，果然，還是得找對人才行，還好我趁著葉靈兒沒有警惕的時候，下了蠱?！?

在他背后，一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站在他身后，隨著他的動作轉(zhuǎn)移著。

程馳一無所知，只是得意揚(yáng)揚(yáng)的，一瘸一拐走到桌邊，喝光桌上的酒，將點(diǎn)心的塞入嘴中，囫圇吃了些。

“果然還是有靈石的日子好啊，以前我連進(jìn)這里的靈石，都負(fù)擔(dān)不起幾次，不過這次倒是把上次搶來的靈石都花光了，明日去找葉靈兒要個千八百的，不給，就把她昨天的騷樣放給她親愛師尊看?！?

身后的黑影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調(diào)整。

直到吃飽喝足，程馳饜足的重新躺回床上，兩手各抱著一個女人，沉沉睡去。

身后的黑影，竟如同一張薄紙，貼在被摟著的女人身后。

完全的死角。

哪怕近在咫尺，從頭到尾，程馳都沒有發(fā)現(xiàn)黑影的存在。

黑影卻沒有動手，而是靜靜等待著。

金長安手下?lián)軇右蚬€，輕聲道：“殺了吧。”

緊接著。

桌上散落的酒水，被風(fēng)吹動，隨意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