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任也率領(lǐng)手下的一眾“蝗蟲”，已成功返回了清涼府。
赤金城大亂，南疆突然發(fā)兵，大胖龍揮兵二十五萬北上，以中路佯攻為誘餌，東南大軍為主力，十萬人馬繞四方山挺進(jìn)三關(guān)五縣中的碑縣，連克兩關(guān)，血殺一夜，屠戮了足足五萬多人，搶掠錢財、軍備輜重、糧草補(bǔ)給無數(shù)。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可盡吐心中濁氣的大勝；也是兩國自開戰(zhàn)以來，巫妖國唯一一次的進(jìn)攻獲勝。
任也等人自赤金沖出，正難以脫身時，卻見仁字大旗迎風(fēng)招展，巫妖國十六位超品迎面殺來。所以，他們后半程的逃跑非常順利，越過四方山后，沒多久便返回了濱州。
此赤金一行，算得上是收獲滿滿，大獲成功，但任也高興之余，心中卻有些“別扭”。
返回清涼府后，已是深夜時分，而他卻趁著大家都在慶祝之時，獨自走上了清涼山，一個人迎著夜風(fēng)，瞧著氣勢恢宏，且尚未建造完成的四方承運臺福地。
任也獨自走在半成品的殿宇中央，撫摸著粗壯的金柱，看著各種雕龍畫鳳的壁石，雙眸沒來由的一陣恍惚。
這座傾注清涼府所有官民心血的殿宇，此刻怎么看，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
那是五萬多位無辜百姓的血色……
這次去赤金城，對任也而，其實是一種走投無路的選擇。他但凡有一點其他的辦法，都不會“蠢”到帶著清涼府所有核心班底，去大乾腹地?fù)屄由虝?
他真的沒辦法。創(chuàng)業(yè)初期，手頭沒錢，而大乾的那些“愛國商人”，又以物資輸出卡他的脖子，令三座福地的建造成本一升再升。這福地?zé)o法完成，他自己就沒有辦法晉升四品；而步入不了四品，那踏馬的清涼府就沒辦法提升秘境位格，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發(fā)展了。
如此一來，那就只能去敵國“借”了。
不過要借也要講究方法，要動腦子，不能蠻干。
所以他在走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要為小隊安排兩個護(hù)身符。其中一個，正是文侍郎等一眾超品；而第二個，自然就是下流無恥的三皇子。
任也非要強(qiáng)行帶著他一塊去，用意其實非常明顯。老三貴為皇子，他若同意去赤金，那南疆朝堂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會真的蠢到誰都不通知。所以，三皇子要是能去，那就說明南疆朝堂是默許的，此后也必有動作；而若是三皇子怎么都不同意，那就說明赤金一行危機(jī)重重，絕不能去。
永遠(yuǎn)不要低估一個古王朝對軍情，對戰(zhàn)爭時局的把握。所以帶著三皇子，就等同于開了天眼，看似二十多人的搶掠隊伍，實則背后是有無數(shù)探子和眼線在支撐的。
有了這兩樣護(hù)身符，再去赤金干一票，那任也心里就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畢竟大乾那邊的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出來，小懷王能為了倆遭錢，竟然親自以身犯險，殺入敵國腹地，卻只為了搶掠一家商會。
不過，任也沒有想到的是，南疆會在暗中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不但起兵二十五萬，而且還放馬三關(guān)五縣，一夜血屠了五萬多人，且搶掠了數(shù)千名年輕的女子為奴為婢……
若是沒有赤金大亂，那自然也不會有大胖龍發(fā)兵血屠之事。此事因搶掠而起，所以任也心中才有些別扭。
五萬多人啊，一座矮山大小的坑都埋不下啊。赤血流淌如大江大河，即便是站在濱州，也能聞到碑縣的血腥味……而這對一位經(jīng)過現(xiàn)代文明教育的人而，心里是有些難以接受的，因為他不是旁觀者，而是被動的主導(dǎo)者之一。
當(dāng)初，韓嬋等人血屠落日鎮(zhèn)時，他內(nèi)心有多憤怒，那現(xiàn)在大乾的黎民百姓，就會有多恨他。
五萬多無辜百姓身死，若說這一點心理壓力和情緒波動都沒有……那任也目前是做不到的。
他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經(jīng)歷了一個掌權(quán)者該有的歷練，而他心中的別扭，也正是來源于此。那就是，基本的道德觀念與冰冷政客，無情權(quán)謀之間的思維碰撞。
要發(fā)展，不搶是不可能的。因為任何政權(quán)的崛起，都是在侵占他人的資源，只有自身強(qiáng)大，才能護(hù)住自己的東西。打個比方，若是沒有守歲人撐腰，那光憑一個人皇身份，南疆會幫你打上虞九的嗎？南疆會對你如此尊重嗎？
絕對不會，因為你不還是人皇……
所以，這五萬無辜之人慘死，你要去怨誰呢？
怨大胖龍?zhí)^殘忍嗎？動不動就屠殺？！
狗屁！
兩國爭鋒，那就是沒有底線的。加沙的孩子長不大，華夏的孩子七天得三次“流感”，你那自稱文明自由，公平客觀的對手，可曾講過底線，可曾有過手軟？
比它弱的，哪個不是家鄉(xiāng)生靈涂炭，遍地尸骸？
南疆的邊陲之地，常年匪患叢生，那是偶然嗎？今日你不殺大乾的青年壯丁，那明日大乾的青年穿上甲胄，拿上長矛，那就是要殺你的。
大胖龍也沒辦法。他不是變態(tài)，殺人也只是為了自己不死，自己能更舒服一些。
所以，任也心中的這種別扭，是怨無可怨的，也是無法解決的。
就像是一件必然要發(fā)生的糟糕事件，你無力改變，就只能擰著眉毛旁觀。
他也問過自己，若再有一次選擇，那他在明知結(jié)果的情況下，還不會選擇再去赤金干一票……
起初，這個問題是令他非常矛盾和別扭的?？僧?dāng)他走到清涼山頂峰，俯瞰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瞧著萬籟俱寂，祥和一片的清涼古城時，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不發(fā)展，就要挨打，就要死！
“刷！”
正當(dāng)任也目光呆滯地瞧著郡城之時，一道黑衣身影，瀟灑不羈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
任也微微扭頭，見到來人正是文侍郎。
他面色平淡，伸手摸了摸胡子，淡道：“是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嗎？覺得……碑縣被屠，是因你而起？”
“呵呵?！?
任也見他是來勸自己的，便迎著冷風(fēng)，無奈一笑：“文叔，道理我都懂……當(dāng)反詐人員臥底的時候，我們定期都有心理輔導(dǎo)課。教授都比你專業(yè)很多?！?
“哈哈哈，那就行，我真怕給你搞抑郁了?！蔽氖汤陕冻隽诵牢康谋砬?，話語直白且精煉地說道：“從我的角度而，這掌權(quán)啊，肯定是一件很爽的事兒，但也要承受別人難以想象的磨礪……老話講，君王一怒，伏尸百萬。這八個字，背一天一月容易，可若背一輩子，卻難上加難啊。人皇也不例外?！?
“別綁架我，我不接受任何政治脅迫……！”
任也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抱著肩膀，雙眼明亮地瞧著清涼府道：“我不想君王一怒，伏尸百萬。我只想……保護(hù)自己的小家。這蒼穹權(quán)柄之下，沒有一九鼎，只有繁榮昌盛，生生不息?！?
文侍郎聞聽此，登時驚愕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怎么說，你能得人皇傳承呢？！你這個比伏尸百萬還難??！”
任也絲滑地岔開話題，眼神真摯而又純粹地瞧著他：“有你們這些前輩的攙扶，多難都不難！”
“滾一邊去吧，少給老子套驢套?！蔽氖汤闪R罵咧咧道：“我要走了，離門了！”
“別啊！”
任也立馬拉了他一下：“這……這四海商會的不義之財還沒分呢啊！此一行，若沒有您七位超品助陣，那又如何能功成身退?。?！我還要重重地謝您嘞……！”
“不用，不用！”文侍郎開始表演什么叫假客氣了。他連連擺手，并適當(dāng)?shù)靥狳c道：“你不用謝我。若是沒有……上頭那位的應(yīng)允，你真當(dāng)老夫這堂堂五品之人，真能稀里糊涂的跟著你去赤金城胡鬧??？”
夜風(fēng)過山崗，一老一小激情對視。
夜幕下，任也笑得跟個花兒一樣，抱拳行禮道：“那也還是要謝的?！?
“為何？！”文侍郎反問。
“呵，若是我猜不出上頭那位和您的意思，您真當(dāng)我長了九個腦袋，敢大鬧赤金??？！”任也齜牙回道：“您能來登封，我就已經(jīng)把準(zhǔn)了該把準(zhǔn)的脈！”
此一出，清涼山寂靜無聲。
“哈哈哈哈！”
文侍郎大笑道：“既然這樣，那咱們還是說說……你要如何謝我的事兒吧?！?
“我準(zhǔn)備給您三萬星源……。”
“你帶著你那三萬星源，趕緊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文侍郎相當(dāng)不滿。
一老一小在討價還價間，便已邁步?jīng)_著山下走去。
……
亥時過半，清涼府的蝗蟲們匯聚一堂，準(zhǔn)備分發(fā)此行“借”來的不義之財。
任也端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話語簡潔道：“不多逼逼，這里也沒有外人?；嘶馉t中的赤金人人有份哈，大家自己拿，需要多少就拿多少，全部分掉?！?
“但有一條哈，吃相要稍微好看一點，誰鬧內(nèi)訌，誰就滾出去冷靜一下?！?
眾人聽到這話，全都懵逼了。他們?nèi)f萬沒想到，小壞王這一次竟然能這么爽快。要知道，凰火爐中裝的赤金，足有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啊，絕對堪稱是一筆巨款了。
他這一次，竟然能全部拿出來分掉……這踏馬也不是他的風(fēng)格??！
“不過了?。?！”唐風(fēng)露出狐疑之色，一板一眼，數(shù)如家珍道：“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咱真沒必要演??！更何況，我們先前都在紫軒閣中搶掠了不少星源和法寶，五個人分足夠了……而且局是你組的，人是你搖的……我們跟著蹭蹭就行了?！?
儲道爺聽到這話，伸手指著唐風(fēng)罵道：“懷王說發(fā)錢，這小娘們卻暗罵我們毫無貢獻(xiàn)……只配吃點剩飯！他肯定是又想當(dāng)托了。”
“放屁，你敢摸著我的乃紫再說一次嗎？！”唐風(fēng)挑起了眉毛。
“別急，等分完的?！眱Φ罓敼麛鄶[手。
“不說笑哈！”任也擺手鄭重道：“這一趟大家都承擔(dān)了掉腦袋的風(fēng)險，不發(fā)錢，確實是說不過去了。就這一爐赤金，大家都別客氣，當(dāng)場分掉就完事兒了。分完帶不走，我府衙免費提供住所，供大家煉化?！?
“真有這么好？！”寅虎有些不信。
“踏馬的，你們真是賤皮子！”任也無語道：“非得掏錢買才放心是吧？那就這樣，一百萬星源一塊，不限購，開始吧！”
虎哥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你要說花錢買，那我可一點心理負(fù)擔(dān)都沒有了。我先買三塊！”
三皇子和儲道爺一聽這話，頓時跳腳咒罵道：“沒想到，你這蠢虎現(xiàn)在也是園區(qū)的人了。你當(dāng)托的手段太過拙劣了！”
“既然夫君有，那本宮也不好推脫了。”只有愛妃看出來，任也是真的在犒賞三軍，所以她難得的化身甜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打開了凰火爐的蓋子。
“呼啦啦！”
蓋子一開，這些蝗蟲就瞬間紅眼了。寅虎，儲道爺，且對特殊珍材擁有戀物癖的阿菩，以及唐風(fēng)，愛妃，老黃等人，全部沖上去開始哄搶。
“別擠，別擠，我拿五塊就行！”
“他媽的，你挑最大的拿啊？你要臉嗎？！袁大郎可是趴在我的裙子下面被擒的……！”
“給我四塊，我提前給自己打個赤金棺，以備后用！”
“……！”
眾人哄搶之時，三皇子也邁步就要擠入人群。
“等一下，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