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京營到
王恕并非不能妥協(xié)。
畢竟王恕很明白,他不可能將江南士紳斬盡殺絕的,這也不現(xiàn)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江南士紳也不是朝廷的敵人,是朝廷的支撐力量之一。朝廷的根基之一。
而今彼此之間的爭斗,不過是利益分配的問題。
江南士紳也沒有將大明推翻,另立新朝的決心。
斗而不破才是雙方追求的。
但是王恕決計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妥協(xié)。
首先,是對王恕人格的侮辱。
王恕是那種被打了一巴掌,就認輸?shù)娜藛??如果王恕這樣認輸了,他所得到的遠遠小于他所失去的。
而且政治是什么?
是一個角斗場。
朱祁鎮(zhèn)面對的首輔,各有特色,都是大明的頂尖人才。
并非大明官員都有這個水準,而是必須有這個水準,才能從重重廝殺之中脫穎而出。
王恕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他豈能對首輔那一把椅子沒有想法。
王恕這些年以秉性剛直,不畏權(quán)貴,不畏豪強。讓很多大明官員支撐與敬佩,他在青流之中名聲很好。
王恕今日這樣向江南士紳妥協(xié),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否定了之前他的一切。自然大失人望。
沒有人支持,沒有一個穩(wěn)定基本盤與班底。
進內(nèi)閣都未必行,更不要說內(nèi)閣首輔了。
是的,圣眷是很重要的,但是想在內(nèi)閣立足,單單的圣眷是絕對不行的。
其次,就是王恕對人性有深刻的了解。
此刻,他想要妥協(xié)就能妥協(xié)了。
對方卻未必了。
而且,這也不符合他的政治觀念。
他是欽差大臣,代表著皇帝。
上下尊卑,在大明朝廷雖然不是時時刻刻在講,但卻是大明朝廷運行的底層邏輯。今日江蘇士紳敢如此?
朝廷何以令天下?
縱然王恕粉身碎骨,這個前例不能開。
所以,他對陳鉞的話,是真話,也是假話。
他不想看到第二次,也不想見江南再亂了。但是并沒有說,這一切都是由對江南士紳妥協(xié)而達到的。
不過,是緩兵之計。
此刻,陳鉞正在與陸麟對飲。
陳鉞說道:“陸兄,有些事情要點到為止。朝廷真追究下來,也不好辦。”
陸麟輕輕一笑,說道:“無妨,我知道是有分寸的。只要王恕講分寸,那有什么不好講的?只有說開了,什么事情不能解決?”
其實昨天那一場大火,陸麟承受的壓力并不輕。
陸麟雖然代表江南大士紳們。但是這些人,未必愿意與大明朝廷如此激烈的對抗。
雖然江南士紳與朝廷之間的各種恩怨情仇,能說上三天三夜,甚至要從太祖朝說起來了。
江南士紳內(nèi)心之中是有積怨的。
這種積怨甚至傳承到了明末。
在晚明時期,其實如果細細讀江南很多名士的文章,就會發(fā)現(xiàn),大部分時候,江南士紳對大明朝其實缺乏忠誠的。
很多非君的文章,都是江南一代名士所寫。
只是很多時候,大部分人不過是發(fā)發(fā)牢騷而已,真要與朝廷拼命卻是不想的。
陸麟自告奮勇為大家出頭,大家自然愿意。但是他要拉著所有人一切與朝廷拼命,卻是敬謝不敏了。
其實陸麟當時也有一點著急了。
說實話,少府大舉入場是陸麟所沒有想到的。
逼得他不得不冒險一擊。卻不想讓王恕低頭了,此刻看來是一個妙手。
陳鉞說道:“你到底是一個什么想法,可以說說吧,至于免除商稅,卻是想都不要想了,這是不可能,總要讓欽差大人回去交差吧?”
陸麟說道:“那是自然。首先第一點,那就是棉布引稅減半,而且往海外的貨,已經(jīng)繳納關(guān)稅,就不用征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