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勝此刻心中有一絲猶豫,隨即被自己否定了。
縱然有種種不利,但是付出了這么多代價,打到這里,毛勝怎么能夠輕易放棄?
只是毛勝覺得軍心疲憊,修整兩日卻是可以的。
故而明軍與安南軍隔著一條淺淺的窮奇河,安靜的看著對方,似乎雙方并不是生死之?dāng)常且魂牶绵従佣选?
正統(tǒng)二十五年六月六日夜,毛勝喝著苦澀的中藥。畢竟他隱瞞自己的傷勢,唯有在深夜之中才能喝藥,還有自己身上沒有藥味。
總之是一很麻煩的事情。
只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噗噗一點(diǎn)聲音,好像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隨即聲音就密集起來了。
毛勝臉色頓時蒼白起來了。
這是雨聲。
固然出了帳篷,卻見無數(shù)雨滴從天空之中落了下來。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變得很是密集。是一場大雨。
嘩啦啦的雨聲甚至壓制住其他所有的聲音,一時間讓世界沉寂在一片雨聲之中。
遲到了一月左右的大雨,終于到了。
毛勝臉色蒼白之極,他心中還有一絲念頭,他希望這一場雨,不過是一陣子而已,還能給他一點(diǎn)時間。
縱然他也覺得這一個念頭有些不大可能。
毛勝依舊觀雨到天明。他也無心睡眠了。
僅僅一夜,整個諒山都被泡在水里了,窮奇河的水位也一個時辰一個位置,幾乎是肉眼可見漲滿了。
甚至有沖出河道的趨勢。
至于安南大部分土地都是水田,之前旱了好幾個月,大軍作戰(zhàn)行軍,還是可以的。但是大雨一來,這些土地迅速變成了一片泥濘。
一個人走過去,非要帶出大片片的污泥,如果拉著大炮的車,縱然數(shù)匹馬一起用力,甚至派人去推,也未必能推得動。
遠(yuǎn)遠(yuǎn)看去,諒山群山環(huán)抱之地,似乎變成了一個小湖,一片水面連著一片水面,露出水面的建筑物是少,大部分土地都泡在水面之下,至于這水面下有多深,就是另外一件事情的。
有的不能淹沒腳掌,有的卻有數(shù)丈之深。足以模頂。
熟悉當(dāng)?shù)貧夂虻娜硕冀o出一致意見,今年雨季來得有一點(diǎn)遲,但是似乎積累了太多的雨氣,不一口氣下十幾天,是不會收斂的。
但是大軍并不能在水中泡上十幾天。
且不說轉(zhuǎn)運(yùn)困難。
軍中有多是北人,面對廣西濕熱的天氣本來就不是太適應(yīng)了,再遇見如此大雨,一不小心,就是一場大瘟疫。
這樣的事情,對于軍心士氣更是一場災(zāi)難。
毛勝就是有萬千想法,也必須服從現(xiàn)實,只是他本來就傷病在身,再見此情形,想起一路上戰(zhàn)死的無數(shù)士卒,頓時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昏倒在地。
如此一來,毛勝傷病的事情,就隱瞞不住了。
不過此刻毛勝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他傳令將大軍交給王越指揮,大軍依次撤出諒山,轉(zhuǎn)回鎮(zhèn)南關(guān)。
王越立即答應(yīng)下來,他帶著騎兵與京營一部斷后,大隊明軍從哪里來又回到哪里去了。
此刻畢竟是在安南境內(nèi),安南人的眼線密布,縱然是雨水也阻擋不了他們,故而當(dāng)明軍開始后撤的時候,這個消息頓時傳到諒山城之中。
一聽說北寇退兵了。
不知道多少歡聲雷動,縱然黎思誠也有幾分按捺不住了。
有過這一次勝利,黎思誠在安南的地位就無可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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