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國公尚在,對朱祁鎮(zhèn)這個處置,自然是不會反對的。
正如朱祁鎮(zhèn)來說,活人比死人重要,甚至有比活人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家族的爵位。
對成國公家族來說,爵位傳承,要比一兩代成國公的生死更重要。
因為爵位傳承乃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根本,不信,請看開國六王之中,剩下還有幾個?他們的后人都過得什么日子?
湯和的后人一直在京城混,就是為了復(fù)爵,甚至幾代人都為復(fù)爵而奔走。
一個能夠世襲枉顧的爵位太重要了,比好幾條人命都重要,不信請看武定侯家族,為了爵位繼承都打出豬腦。
人死了就死了,葬在什么地方,還有什么要緊的。
但是朱儀到底年輕,他無法忍受他父親為了家族承受罵名,而他卻坐享其成。他再次跪倒在地說道:“陛下,臣請陛下給父親死后哀榮,臣愿意承擔一切追責(zé),愿意削爵罷官。”
其實,朱儀并沒有感受到,朱祁鎮(zhèn)玩了一個花招,就是將成國公家族的爵位與成國公朱勇的身后事身后名對立起來了。
朱祁鎮(zhèn)皺眉,說道:“這怎么能行?如果成國公一脈在朕這里絕了,朕在九泉之下,如何見太宗皇帝?”
朱儀說道:“陛下厚恩,臣明白,但是朝廷取士,定在忠臣孝子之家,先父有負朝廷,但不
失為忠臣,臣豈能不為孝子,否則即便保住了成國公的爵位,有何面目立于朝廷之上,請陛下恩準。”
朱祁鎮(zhèn)心中暗道:“朱儀其實不錯?!?
朱儀這一番話,讓朱祁鎮(zhèn)有一點點小感動。而且朱祁鎮(zhèn)對朱儀也另眼相看了。
朱儀雖然一直是乾清宮侍衛(wèi),但是朱祁鎮(zhèn)對朱儀卻并不是很了解,畢竟朱祁鎮(zhèn)用朱儀是為了安成國公之心。
并沒有對朱儀本身有太大的希望。
單單從今日這一番話中,朱祁鎮(zhèn)感覺朱儀可以用,畢竟朱儀堅持原則。并不是為了功名利祿而出賣親情的人。
這樣的人,他也很難為了一些利益出賣朝廷。
而且朱儀本身出身很高。即便沒有成國公的爵位,一時半會兒成國公與英國公的余蔭尚在。用起來或許有特別作用。
朱祁鎮(zhèn)說道:“罷罷罷,你既然這樣想,就罷了成國公的爵位,奪回朝廷一切封贈,已經(jīng)成國公家財。成國公朱勇,以國公禮儀葬在長陵之側(cè)。至于追贈什么的。讓禮部議吧,我撥銀萬兩,在京城置一個院子給你,你依然是乾清宮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朕會給你機會的?!?
“今后與瓦刺大戰(zhàn)的時候多的是,只要你立功夠了,朕等著將成國公的爵位還給你家?!?
如果今日是一場大考。
朱儀的分數(shù)很難計算。
他被朱祁鎮(zhèn)三兩語將成國公的爵位已經(jīng)家產(chǎn)充公了。而即便今日的話傳出去,勛貴也不會說皇帝刻薄。而是朱儀不懂事。對成國公舊部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安撫,畢竟朝廷對成國公本身身后名敲定尚且如此,對他們這些部下,自然是更寬容了,至于成國公爵位被奪,那是成國公一家的事情,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能一點都不處罰吧。
不過朱儀卻得到了朱祁鎮(zhèn)的看重,開始了艱難的軍事生涯。
說實話朱儀的軍事才能并不像東平王朱能那么好。畢竟含著金鑰匙出身,小時候哪里會刻骨學(xué)習(xí)。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對奪回成國公爵位都已經(jīng)失去希望了,就對子弟加緊訓(xùn)練。
以至于在后來朱祁鎮(zhèn)的軍事改革之中,靖難勛貴們就好像太祖時期開國勛貴一般,被正統(tǒng)勛貴代替的時候,成國公朱家并沒有從軍事中心退卻。到了朱儀晚年終于積功再次封為成國公。從失去到得到,朱儀用了一輩子。
而從朱儀之后,成國公家風(fēng)一直是軍事化管理,成國公一脈出了不少將領(lǐng),成為天下有名的將門世家。
當然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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