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水旱不均,蝗災(zāi)屢作,百姓苦不堪,陛下提出治水之策,正是治本之策。而放眼天下,能得陛下信任,有能力勝過我于謙的,又有何人?”
“此事既然要做,又是我于謙最合適,就是于謙應(yīng)該承擔(dān)的。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前路如何,學(xué)生從來沒有想過?!?
楊士奇一對眼睛看過不知道多少人,但如于謙這樣的人,他依舊是少見的。
古今朝堂之上,唱高調(diào)的多,但是行之間的差距,楊士奇一眼就能看出來,上一次于謙所,楊士奇也有一些懷疑。
但是此刻楊士奇卻真得相信了,這是于謙的肺腑之。
楊士奇心中一嘆,暗道:“識人之明,我居然不如當(dāng)今?!?
說實話,楊士奇一開始并不是多重視于謙了,楊士奇門生故舊遍天下,楊士奇門下干吏多了,就連周忱也是楊士奇門下的。
于謙之能,未必能勝過周忱。
只不過于謙受到當(dāng)今重視,楊士奇才重視起來。但是此刻才發(fā)現(xiàn),于謙之才或許欠周忱一分,但是于謙之德遠勝周忱。
周忱為了保證他在江南改革的推進,在重重彈劾之中自保,是如果結(jié)交宮中,將本來該送到戶部的錢糧送進了宮中。
楊
士奇一清二楚。
但是為首輔,政治潔癖卻是要不得的。
周忱能解決朝廷財政的大困難,區(qū)區(qū)瑕疵算得了什么。但是同樣局面,面對將來可能的政治陷阱,于謙卻是另外一種破局的辦法。
楊士奇對于謙看重,甚至有幾分佩服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或許周忱有當(dāng)首輔的一日,但是于謙卻是不能了。
因為于謙太干凈了。
楊士奇說道:“你身邊的錦衣衛(wèi)暗樁,你知道是誰嗎?”
于謙說道:“略有差距,但不確定?!?
楊士奇說道:“你將他調(diào)到身邊,能接觸所有文書的位置上,當(dāng)今陛下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要你示之誠。即便將來有所劫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謙說道:“學(xué)生明白?!?
楊士奇說道:“不過,你將家小送回錢塘吧,你今后在京城的日子不會太多了。楊溥在一日,你不可能入京。王驥的下場,大概是你的未來了?!?
于謙一時間也有一些失落。
每一個讀書人都有執(zhí)掌朝綱的想法,特別是于謙曾經(jīng)距離這個位置這么近。還有皇帝的許諾。此刻知道自己與之無緣了。
難免情緒失調(diào)。
于謙并不懷疑楊士奇的話,畢竟大明皇帝固然可以決定很多事情,但是大明皇帝決定不了的事情更多。
楊士奇心中暗道:“沒有想到我這一輩子,算計無雙,卻不想?yún)s有一個如此纖塵不染的弟子,卻也是異數(shù),本以為我麾下弟子,成就最大的應(yīng)該是曹鼐,曹鼐深得為政之道,只是即便曹鼐今后做了首輔重臣,估計在歷史上的名聲,也遠遠不如我這個弟子。我這弟子當(dāng)為名臣?!?
在這一場楊士奇倒臺的**之中,曹鼐什么也沒有做,但是他卻是得利最大的,在楊士奇看來,很有自己的風(fēng)范。
但是青史上的名聲,未必是做官大就有了。
如同包拯一輩子,也沒有當(dāng)上丞相,但是包拯的名聲,卻勝過了同時代太多的人了,簡直婦孺皆知。
因為權(quán)力有權(quán)力的邏輯,民間有民間的記憶。
楊士奇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情,心中道:“我就做最后一件事情吧,我這個弟子,我保定了。”
楊士奇知道,皇帝其實對他有些愧疚的,這一分愧疚,就是楊士奇留給楊家最大的遺產(chǎn),將來他死了,皇帝也會照顧楊家的。
本來楊士奇不準(zhǔn)備在政事上進了,因為感情債這東西,動用越多,就越薄。而此刻他卻決定,為了于謙要與皇帝說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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