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定風波四
“哦。”朱祁鎮(zhèn)問道:“何出此?”
于謙說道:“陛下只以為李大人為清貴之臣,卻不知道李大人在太宗朝上書時事,觸怒太宗,然太宗依然說,李大人所,實不可改?!?
“而且國子監(jiān)也是為國儲才之地,如果李大人僅僅是一學究,如何能讓他做國子監(jiān)祭酒。請陛下放心,這一件事情,交給李大人,決計萬事無憂?!?
朱祁鎮(zhèn)說道:“只是,李大人要遠竄,不知道能不能安置到新安?”
于謙說道:“朝野上下,都以為處罰過當,陛下下此恩旨,必能得百官之心。即便是內(nèi)閣也不會不體諒的?!?
朱祁鎮(zhèn)說道:“那么這一件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于謙說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朱祁鎮(zhèn)目送于謙離開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從新將剛剛所過的話,復盤一遍。覺得這一件事情沒有什么問題,這才松了一口氣。
此刻的朱祁鎮(zhèn),將君臣一日百戰(zhàn)的信念,貫徹到所有行動之中,與每一個人談話,對他來說,都是一場戰(zhàn)斗。
還好,于謙是一個君子。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于謙還是好對付的。不過,這并不會讓朱祁鎮(zhèn)對于謙看輕,恰恰相反,更為看重。
因為朝廷之上,各種魑魅魍魎好找,真正內(nèi)外如一的君子,反而不好找,或者說,君子就不應該在這樣的朝廷之中廝混。
果然每一個人的悲劇都是來源于自己的性格。
于謙也是如此。
奪門之變的于謙,不管是倒向誰。都能位極人臣,但是他偏偏保持中立,這就導致了于謙最后的下場。
朱祁鎮(zhèn)或許沒有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變成他眼中魑魅魍魎一般的人物,越是如此,對于謙品行,就越是向往。
雖然自己做不到。
于謙這一次的事情并沒有做差。
數(shù)日之內(nèi),朝廷的命令就下來了。李時勉由國子監(jiān)祭酒貶為新安知縣。
朝野之間,有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情李時勉,紛紛約定李時勉出京那一日相送,只是李時勉似乎早有準備。
提前兩日出京。等他們知道發(fā)現(xiàn)的時候,李時勉已經(jīng)不在北京城中了。
但是李時勉躲得了別人,卻躲不過一個人。
李時勉帶著一個老仆,雇傭一輛馬車,出了東直門,向通州而去,準備到了通州換成官船。
只是他剛剛出了北京城,就一些彪形大漢將李時勉攔住了。
李時勉將車簾打開,目光一掃,就知道攔著他的這些人,定然是軍中出身,他渾然不懼說道:“怎么?誰想要老夫的命嗎?”
“不敢。”為首的軍官行禮道:“我等不過奉命來請先生一敘?!?
李時勉說道:“我如果不想去?會怎么樣?”
“我等自然不會將先生如何,只是天子腳下,誰又敢將朝廷命官如何,先生如此,不免有一些太膽小了吧?!睘槭椎能姽僬f道。
李時勉聽了,說道:“也好,就會會你家主人。”
這個軍官如此說,李時勉卻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紀綱最囂張的時候,與當時的陽武侯薛祿,也就是常德公主夫婿他老爹,在南京當街斗毆,都動起刀兵起來。
真以為天子腳下,就沒有人敢違法亂紀,真正敢違法亂紀的,恰恰自以為是天下腳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