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西苑前的聲音這才停了下來。

然后高錦就看著有太監(jiān)提著木桶和抹布從四處走了出來，開始一絲不茍地清理著這里的痕跡。

如今滿是鮮血的地面，那些染血的石磚，都會在很快復原，變成以往的樣子。

這些看似熱血的故事，實際上在很多時候，并沒辦法打動想要打動的人。

因為那個看故事的人對此，并不在意。

高錦沉默不說話，只是看著這些鮮血被沖洗，漸漸的變淡，最后全部都消散。

這個過程，很像某種東西的消散，讓人很有感觸。

高錦轉身回到朝天觀，進入精舍里，看著那位站在窗前的皇帝陛下。

“陛下這樣……”

高錦張了張口，說道：“會不會適得其反？”

作為一座王朝的皇帝陛下，作為能在這把椅子上坐了這么多年的聰明人，他要打死那些御史，自然不只是因為憤怒而已。

其中，自有這位大湯皇帝的考量。

其中還是和那位太子殿下的較量。

“有一?；鹦牵瑝嬄涞揭安葜g，若是放任不管，這看著微不足道的東西，就很有可能生起一場燎原大火?！?

大湯皇帝看著窗外，“高錦，這場大火不撲滅，要燒了朕的小道觀，怎么辦？”

“朕能這么看著嗎？”

高錦看著眼前這個自己跟了很多年的主子，說不出話來，只是覺得有些疲憊。

很多年，已經(jīng)很多年，他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景象了。

上一次帝京鬧出這么大的事情來，還是因為皇帝陛下入主皇城，要將自己的那位父王搬入宗廟之中，當時的朝臣也是無數(shù)人阻止，認為這樣不行，陛下是以藩王之身進入的帝京，是過繼而來，既然過繼了，如何還能認原本的父親？

但陛下堅持要如此。

所以那個時候，帝京就有一陣聲勢浩大的禮儀。

但看似不過是爭宗廟的事情，實際上爭的卻是皇權，陛下既然不愿意做一個傀儡，那么自然而然就要有所行動。

那場禮儀之爭，不是在西苑，而是在宮門前，其實也有一批御史被杖斃。

當初那邊的聲音也很大，呼聲震天，可一樣沒能驚動到那位不過十幾歲還是個少年的皇帝陛下。

少年天子，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來讓人覺得可怕的一面了。

畢竟從未有人想過，一個藩王出身的皇族，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坐上那把椅子之后，竟然一開始，就能展現(xiàn)出這樣遠超常人的鎮(zhèn)定來。

高錦的思緒被拉得很遠，卻沒有注意到問出這句話之后的大湯皇帝，看著窗外，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

仿佛對于做出這件事的后果，他早就想過無數(shù)次了，而且根本不在意。

……

……

周御史死于西苑外，之后一眾御史也跟著死在了西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