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總督府內(nèi)燈火通明，卻難掩一絲劫后余生的凝重。

謝文景換下戎裝，與妻兒圍坐一桌。

一桌豐盛的酒菜，卻沒什么人動(dòng)筷子。

“老爺，你……你真的決定了？”謝夫人看著丈夫，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憂慮。

“咱們背后，畢竟是二皇子殿下。”

“如今您與涼州王走得如此之近，還一口氣送了他八千匹戰(zhàn)馬，這要是傳到京城，二皇子殿下那邊，我們?cè)撊绾谓淮?？?

謝文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入喉，胸中的塊壘似乎才消解了幾分。

他沉聲道：“夫人，你以為我有的選嗎？”

“涼州王對(duì)我，有救命之恩。若非他出手，我早已是城門口的一具尸體。這份恩情，咱們不能不報(bào)。”

“再者，你看看如今的甘州，陳、王、李三家這三顆毒瘤被拔除，軍民歸心，士氣大振。”

“更別提那復(fù)合弓與馬鐙，此乃國之重器！涼州王毫不藏私，盡數(shù)相授?！?

“甘州與涼州唇亡齒寒，唯有聯(lián)手，才能在這西北邊陲真正站穩(wěn)腳跟?！?

他頓了頓，無奈長嘆。

“我相信，二皇子殿下深明大義，會(huì)體諒我的苦衷?！?

“爹說得對(duì)！”一旁的謝峰激動(dòng)地滿臉通紅，大聲附和道。

“娘，您是沒見到?jīng)鲋萃醯娘L(fēng)采！”

“那才叫真正的天潢貴胄，殺伐決斷，氣吞山河！”

“而且王爺為人仗義，說是交易，卻額外送來工匠原料，還幫咱們清理門戶，這等恩情，上哪找去？”

“跟著這樣的主君，咱們甘州才有前途！”

看著兒子那一臉狂熱的崇拜，謝文景苦笑一聲，不知該說什么好。

謝夫人還想再勸，管家卻腳步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神色緊張。

“老爺，夫人，少爺……”管家躬身道，“京城來人了，說是……二皇子殿下派來的。”

“什么？！”

謝文景“霍”地一下站起身，手中的酒杯都險(xiǎn)些沒拿穩(wěn)。

謝夫人更是臉色煞白，手腳一陣冰涼。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謝文景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人呢？”

“正在前廳候著?！?

“知道了，讓他去書房等我。”

謝文景對(duì)妻兒道：“你們先吃，我去去就回?！?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一名身著青衣，面容普通的男子靜靜站立，身上沒有絲毫氣勢(shì)，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見到謝文景進(jìn)來，他只是微微躬身：“見過謝總督。”

“特使不必多禮?！敝x文景示意他坐下，自己則坐到了主位上，開門見山地問，“不知二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青衣密使搖了搖頭：“殿下有密信一封，事關(guān)重大，只能由我親手展示給總督大人看。而且，閱后即焚?！?

謝文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這等陣仗，信里的內(nèi)容，絕對(duì)非同小可。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密使從懷中取出一個(gè)蠟封的銅管，小心翼翼地打開，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信紙，雙手展開，呈現(xiàn)在謝文景面前。

謝文景的目光落在信紙上，只看了幾行，瞳孔便驟然收縮。

信上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正是二皇子趙朗的親筆。

而信中的內(nèi)容，卻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趙朗在信中痛陳涼州王趙軒擁兵自重，目無君父，在青州、甘州等地擅殺朝廷命官，鏟除世家，名為歷練，實(shí)為收攏兵權(quán)，圖謀不軌，已成朝廷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