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頂天道：“如果，有一日我和吳幽冥直接敵對，你站在誰一方？你會信任誰？”

凌舞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陽頂天，你假如要問我，在你和吳幽冥之間，我愛誰？那我會回答，我愛的是你。并不是因為吳幽冥不夠好，而是因為他來得更晚。我毫無掩飾地說，他比你更加吸引人，他遠(yuǎn)遠(yuǎn)比你優(yōu)秀。但是，你來得更早，所以我愛的是你?！?

陽頂天沒有反應(yīng)。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或許會愛上他，然后直接答應(yīng)靈鷲，成為她的姐妹，你應(yīng)該知道，我很勇敢?！绷栉璧溃骸氨M管，吳幽冥高傲如山，如同天上的明月倒映水中，盡管我看得見，卻摸不著?！?

陽頂天依舊沉默。

“陽頂天，我也曾經(jīng)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绷栉璧溃骸暗牵峭耆且驗槟愕纳矸?，我之所以沒有去云霄城找你，是因為我不想高攀，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如此貪慕虛榮。你知道你和吳幽冥的分別嗎？你的高貴，需要身份去彰顯。而吳幽冥，哪怕穿著乞丐的衣衫，站在人群之中，依舊鶴立雞群。他的高貴是天生的，而你的高貴，是需要裝飾的。”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凌舞此時的語，如同刀子一般鋒利。

陽頂天本來想說，我從來都沒有高貴過，我從來都是平凡的。但是，他沒有開口。

“好了，現(xiàn)在我回答你的問題?！绷栉璧溃骸澳銌栁?，如果你和吳幽冥直接敵對，我會站在誰的一方？不，我哪一方都不站。我徹底退出?！?

聽到她的正面回答，陽頂天點了點頭。

“還有你問我信任誰？”凌舞道：“沒錯，我是愛過你。但是，我和你接觸的時間，遠(yuǎn)遠(yuǎn)比吳幽冥更短。而且。他天生就有一種讓人相信，讓人仰慕的氣質(zhì)。所以，我應(yīng)該會選擇信任他?！?

陽頂天道：“哪怕，我和他的戰(zhàn)斗，是正義和邪惡的戰(zhàn)斗？”

“你代表正義？”凌舞道。

“當(dāng)然?！标栱斕斓馈?

“誰知道?！绷栉枥淅涞溃骸斑@個正義，是誰封的？”

“天下民眾?！标栱斕斓?。

“那今天。又是誰對天下民眾亮出屠刀的？又是誰，把天下西部民眾綁上戰(zhàn)車的？”凌舞冷冷道。

陽頂天沉默不語。

凌舞望著陽頂天，面孔嚴(yán)肅道：“陽頂天，這個世界誰都不是傻子。當(dāng)你和寧無鳴，秦七七發(fā)生斗爭的時候，我們相信你的正義。甚至當(dāng)你和祝青主發(fā)生斗爭的時候。我們依舊相信你的正義。然后，你又要和吳幽冥發(fā)生斗爭？我就想問，這個正義的牌位你要用到什么時候？”

陽頂天面孔瞬間煞白，腳步一陣踉蹌。

凌舞繼續(xù)道：“你爭奪云霄城主的時候，你代表正義。你和秦七七寧無鳴爭斗的時候，你也代表正義。你和祝青主斗爭的時候，你還代表正義。接下來。你又要和寧無鳴斗爭，你依舊要代表正義。怎么總是你正義啊，怎么別人都是邪惡的?。俊?

陽頂天猛然坐在座位之上。

“我只知道，你第一次代表正義的時候，成為了云霄城之主。你第二次代表正義的時候，你成為了西部的梟雄，接著成立光明議會，成為了西部之主。那么第三次正義，如果你再獲得勝利，是不是就成為中州之主了。如果第四次。你還代表正義和吳幽冥斗爭，那你就成為天下之主了吧?！绷栉枥湫Φ溃骸八^正義，不是要犧牲，要奉獻(xiàn)的嗎？怎么從頭到尾，你獲利最大啊。爭權(quán)奪利就爭權(quán)奪利。往上爬就往上爬，千萬不要標(biāo)榜自己正義。在外面喊一喊可以，但是不要在我面前標(biāo)榜。別對我洗腦，我的腦子還會獨立思考！”

陽頂天面孔抽搐，緩緩閉上了眼睛！

“盡管在今天之前，我還為你的事業(yè)奮斗過，奉獻(xiàn)過。但那是因為我愛過你，和正義無關(guān)。”凌舞繼續(xù)道：“但是，如果你和吳幽冥發(fā)生斗爭，那抱歉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大腦。我只知道，吳幽冥天生高貴，無欲無求。而你出身草根，往上爬的欲望無比強烈。而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是邪惡的？我不大相信！”

陽頂天閉著陽頂天道：“那你怎么就覺得他無欲無求的？”

“他，大宗師級強者，擁有這個世界最高貴的身份，完全可以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但是，足足兩個月，他每天都無所事事跟著我跑船，保護(hù)我的安全，卻幾乎不和我說一句話。他的手，可以揮舞千萬人為他出生入死，卻愿意在我的船上無聊地削著木棍。而你的手，能夠揮舞一萬人的時候，卻拼命地?fù)]舞十萬人為你出生入死！”凌舞緩緩道：“陽頂天，我愛過你，你對我們家有大恩。但是，別把我當(dāng)成傻子。你口口聲聲說和中州大戰(zhàn)，是為了天下民眾。別忘了，我就是天下民眾之一。民眾不想死，不想打仗，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所以，你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就不要掛著為天下民眾的口號了。”凌舞淡淡道：“我說完了，要殺要剮，隨你吧！”

陽頂天閉著眼睛，輕輕地?fù)]了揮手！

凌舞看著陽頂天痛苦虛弱的面孔，目光微微一陣抽搐，然后咬著牙離去。

……

一直以來，陽頂天身體上不知道受過多少次傷害，但是他的心，他的精神，從來沒有受傷過。

今日，凌舞的話，如同尖刀一般，猛地刺入他的心臟之內(nèi)，讓他痛苦得不能呼吸。

當(dāng)然，這和凌舞的身份沒有關(guān)系。

凌舞要說愛他的時候，沒有經(jīng)過他的同意。

凌舞說要恨他的時候，同樣沒有經(jīng)過他的同意！

凌舞的話為何能傷害他？因為她代表這最最普通的民眾！

為何有幾十萬民眾來主府聚集，大呼陽頂天已死，解散光明議會。

他們想得和凌舞一模一樣。想要安生，不想戰(zhàn)爭，不想成為陽頂天的炮灰。

對于陽頂天的死，這些民眾甚至有些興高采烈。

當(dāng)秦七七攻打云霄城的時候，他們毫無疑問站在陽頂天一方。為何？因為陽頂天的草根身份。還有因為陽頂天的傳奇經(jīng)歷，讓他們想要再次看到奇跡的上演。

當(dāng)然最最關(guān)鍵的原因是，死的不是他們，災(zāi)禍降臨的是云霄城頭上。

而這次，陽頂天和祝青主的戰(zhàn)爭，把這些民眾也卷了進(jìn)去。

于是。他們毫不猶豫地站在陽頂天的對立面，因為陽頂天影響了他們的利益。

所以，如果陽頂天死了，他們會興高采烈，因為戰(zhàn)不用打了！

這是投降派共同的想法！

……

剛才，陽頂天很想對凌舞吼一句：“不是你們他媽為我出生入死。而是我他媽為你們出生入死！要不是為了你們不會淪為豬狗，要不是為了你們不跌落地獄。我憑什么天天流血，天天戰(zhàn)斗，連和兒子，妻子吃飯的時間也沒有，親熱的時間也沒有？我他媽是為了你們！”

但是，他沒有吼出來。

因為。凌舞說了，她是有腦子的人，她會獨立思考！別想對她洗腦！

陽頂天就這樣，渾身冰涼地躺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彈。

忽然，她背后一柔，后腦被抱進(jìn)柔軟的＂shuxiong＂之中。

“宗主，和愚昧之人生氣，是永遠(yuǎn)生不完的?！彼未喝A柔聲道：“她沒有惡意，只是站得太低。所以也看得太近?！?

陽頂天閉上眼睛，枕著宋春華，漸漸讓自己恢復(fù)。

“正義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所以不是每一個人都配擁有的。高尚也同樣是一種更奢侈的東西，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配擁有的。你無法掌控別人的道德。也不需要為別人的智慧而痛苦?！彼未喝A柔聲道。

她說話從來不會那么刻薄，但是因為心痛陽頂天，所以此時對凌舞痛恨到了極點，所以才會說出如此刻薄近乎惡毒的語。

只不過，她天生就是正義和高尚的人，所以哪怕刻薄近乎惡毒的語，也如此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