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來慰問你，”冉霖翻個白眼，“但你還有心情吃泡面，估計沒受什么影響?！?

“怎么沒影響，”顧杰郁悶皺眉，“我都做一百個俯臥撐吃兩包面了，汗是出透了，這里……”顧杰說著捶了兩下自己胸口，“還是氣兒不順。”

“一看你就沒受過什么委屈，”冉霖坐到小茶幾旁邊的單人沙發(fā)里，“我前兩天上熱搜你不是也看見了，那才叫坑，齊落落這點手段和韓澤比差遠了。”

“問題是她說我欺負女人啊，”顧杰簡直冤死了，聲音陡然升高，又氣憤又委屈，“她自己因為什么原因被開除不清楚嗎，心思不用在正地方，天天琢磨邪的，臨走了還往別人身上潑臟水，咋想的！”

顧杰從出道到現(xiàn)在，一直走的都是低調(diào)踏實路線，也沒過度去經(jīng)營人設和粉圈，更沒有正經(jīng)和誰撕過逼，突然被拉進戰(zhàn)場，無所適從，渾身不自在，還不如打一架痛快呢。

“我看見你發(fā)的微博了，”冉霖寬慰道，“這就挺好，問心無愧，誰想說話，那就拿出證據(jù)?！?

顧杰點頭：“強哥那邊想動，我沒讓，這種空口白牙的造謠根本不用理會?！?

冉霖愣?。骸皬姟纾俊?

“我經(jīng)紀人。”顧杰說完，總算拿起叉子，繼續(xù)吃泡面。

冉霖只在漂流記的時候見過顧杰經(jīng)紀人一次，很匆匆，既無交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如今聽著顧杰一聲“強哥”，再回憶那個健碩的中年男子，總覺得愈發(fā)高大威猛了。

趁著顧杰吃面的工夫，冉霖就轉發(fā)了顧杰的微博，單純幫著轉發(fā)，什么都沒說，但立場已然鮮明。

可能自己最近是非比較多，剛轉發(fā)完，一刷評論，就幾十條粉絲的真情小提示——

男神你可長點心吧，前兩天剛被黑完，可別再往自己身上招是非了……

偶像，咱安靜如雞不好嗎[求求你]

知道你和顧杰關系好，但這種事還是先別站隊吧……

最近可能水逆，怎么我偶像連續(xù)拍的兩部電影都鬧幺蛾子[允悲]

看著粉絲替自己操碎了心，冉霖的神情不自覺柔和下來。

不再看評論，冉霖回到微信里，工作群已經(jīng)安靜下來，雖然大家對于這件事都有自己這樣那樣的看法，但在明面上，除了最開始的震驚之外，再無其他。

“哦對了，”眼看著顧杰把面吃完，冉霖才想起來道，“女演員找著了，江沂?！?

顧杰剛把面碗用塑料袋裝好，聞驚訝：“和你演《凜冬記》那個？”

冉霖點頭：“后天就進組。”

顧杰：“片酬談好了？”

冉霖：“她說片酬無所謂，就想演現(xiàn)代戲?！?

顧杰：“你面子夠大的啊……”

冉霖：“人家是奔著何導來的?！?

有一搭無一搭聊到十點多，兩個人都困了，也便各自休息。

顧杰的郁悶主要來源于無端被人潑了臟水，要說有多擔心這件事造成的負面影響，還真不是。雖然有營銷號帶節(jié)奏，但齊落落畢竟不是韓澤，沒有把這件事真的炒到霸占熱搜的地步，傍晚輿論最熱的時候，也就是熱搜榜第九第十名左右的位置，等到臨睡前冉霖刷微博，熱搜榜上這件事已經(jīng)掉到三十幾名了，加上顧杰那邊態(tài)度坦蕩，齊落落也沒真正發(fā)聲，冉霖幾乎可以預見，明天一早，這事兒就煙消云散了。

畢竟每天發(fā)聲的明星太多，真撕逼也好，假炒作也罷，總要各自登場并且勢均力敵才精彩，像齊落落這種小透明，除非爆出大料，否則熱度實在無法持續(xù)。

翌日，冉霖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透過薄紗簾，灑在房間里，一片柔和的明亮。

江沂要明天才能來，所以這注定又是停工的一天。

冉霖無聊，打電話問顧杰要不要去市中心逛逛，顧杰閑著也是閑著，一口答應。

于是兩個人帶上帽子墨鏡，輕裝出發(fā)。

武漢是一座很有味道的城市，帶著復古的滄桑悠然，又帶著現(xiàn)代的高速變革，坐在車里看著街兩邊時而林立的高樓，時而門面斑駁的小商鋪，有種在過去與未來交織中穿梭的感覺。

兩個人明明在武漢待過幾個月，可還沒有真正逛過，所以這一天逛嗨了，如果不是顧杰經(jīng)紀人的電話，他倆沒準晚上還要去美食街。

電話進來的時候，天色將暗，華燈初上。

兩個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站定，友人接電話，冉霖漫無目的看過往車輛，等回過頭來，友人的臉已經(jīng)比夜色還深沉了。

冉霖沒聽見顧杰怎么說話，好像都是電話里的人在說，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怎么了？”

顧杰搖頭，只道：“回酒店再說?！?

因是閑逛，兩個人沒用劇組車跟著，都是一路打車，這會兒正好在路邊，一招手，便有出租車停下。

冉霖忍住好奇，想著既然顧杰說回酒店，那就回酒店再問，哪知道車開至半路，何導又給顧杰打了電話，于是一到酒店，顧杰就扎進了何導房間。

冉霖的不安感愈發(fā)強烈。

回到自己房間，先是打開微信看了工作群，然而劇組工作群里最后一條發(fā)還是昨天的“震驚”。要知道這個群從建立起來那天開始，走的就是活潑妖艷風，大家有事沒事也會逗上兩句，如今卻從昨天安靜到今天，這安靜怎么看都讓人心里沒底。

冉霖退出微信，沉吟片刻，剛要開微博，手機卻響了，是王希。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希姐？”冉霖知道自己經(jīng)紀人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的，一打，準是有事。

“干嘛呢。”經(jīng)紀人沒問事，倒先聊起家常。

“剛從外面回來……”經(jīng)紀人越迂回，冉霖越發(fā)虛，“劇組停工了，反正閑著也閑著，就出去轉轉?！?

王希：“自己？”

冉霖：“和顧杰。”

王希：“……”

冉霖：“希姐你到底想說什么，如果又出事了你直接講就行，我已經(jīng)習慣了，扛得住?！?

王希沒好氣地樂了一下，然后才說：“不是你，是顧杰，那個女演員到底哪找來的，怎么戲那么多？”

顧杰經(jīng)紀人的電話，何導的電話，自家經(jīng)紀人的電話，三者一串，冉霖即刻就反應過來了：“齊落落回應了？”

王希嘆口氣：“是，而且一口氣回了個大的?！?

“什么意思？”冉霖沒聽懂，“不就是說顧杰整她欺負她嗎?！?

王希說：“那是表面看到的結果，但是顧杰為什么要欺負他呢，人家女演員說了，是因為顧杰騷擾她，被她義正辭拒絕了，所以顧杰才在拍戲的時候整她，導致她最后被開除出劇組。”

冉霖見過編故事的，沒見過編這么離譜的。

而且但凡潑臟水的人好像都有共性，韓澤搶了他劇版《凜冬記》，反過來說王希偏心，齊落落騷擾顧杰，反過來說顧杰騷擾她，這年頭都流行倒打一耙？

冉霖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問自家經(jīng)紀人：“顧杰騷擾女演員，希姐，你信嗎？”

王希翻個白眼，脫口便道：“就他木頭樁子似的，被騷擾還差不多?！?

冉霖：“……”

自家經(jīng)紀人都不是眼光毒辣了，是料事如神。

“但是這種事很麻煩，”王希聲音沉下來，“顧杰這邊肯定沒辦法提供“我沒有騷擾”的證據(jù)，因為就不存在這種證據(jù)，而齊落落那邊，要么也沒有證據(jù)，要么用一些偽造的聊天記錄或者別的什么當成莫須有的證據(jù)，但無論哪種，公眾都會傾向于相信女方。因為這種事是說不清的，而且齊落落也確實被劇組開除了，無論劇組給出什么理由，現(xiàn)在都會被認為是包庇顧杰，即便顧杰走法律途徑，或者用其他手段把事情熱度壓下去了，形象也會嚴重受損?！?

冉霖氣得有點發(fā)抖，比自己被黑都激動：“那就沒有辦法了？任由齊落落造謠？”

“有，”王希道，“從齊落落下手，私底下做工作，讓她主動澄清，但幾乎沒可能?！?

冉霖的心情隨著經(jīng)紀人的分析，落到谷底。讓齊落落道歉，自己打自己臉，還不如找個黑客盜了齊落落的號，然后冒充她道歉來得快呢。

王希能理解冉霖的心情，也知道自己說的那個辦法等于沒說，也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冉霖才想起來自己這個知情者還沒告訴經(jīng)紀人真相呢，立刻道：“其實不是顧杰騷擾她，是她騷擾顧杰，而且劇組拍攝進度因為她嚴重滯后，導演迫不得已才和她解約，已經(jīng)對她仁至義盡了?！?

“有些人不會想到自己得到了什么，只會記著自己失去了什么，”王希說，“而且這么一炒，她也算出名了，一箭雙雕，不虧?！?

冉霖問：“那她不怕得罪了何導嗎？”

“就算她不做這件事，估計這輩子也沒可能跟何導這種級別的導演打交道了，再說娛樂圈那么大，何導也不能只手遮天，總有給飯吃的劇組。這么說吧，這種演員什么都不怕，就怕紅不起來，所以一切可能紅的機會，都會緊緊抓住。而且……”王希沉吟兩秒，道，“她背后肯定有團隊。”

冉霖皺眉：“所以這不是報復，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炒作？”

“有報復的成分在，”王希說，“但被開除當天就發(fā)那種可憐兮兮的微博，然后昨天先讓營銷號帶‘欺負女演員’的節(jié)奏，沉住氣到今天，才正式發(fā)聲爆騷擾，有條不紊，步驟太清晰了?！?

冉霖的腦子有點亂，他現(xiàn)在只是聽經(jīng)紀人在講，還沒真正去微博上看，不知道事情究竟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可光聽王希講，他就已經(jīng)覺得回天乏術了。

這和韓澤黑他還不一樣，韓澤黑他搶角色，劇組放試戲片段就能打臉，可齊落落說顧杰騷擾，這要怎么打臉？

冉霖甩掉紛擾思緒，先把“怎么替顧杰解圍”放到一邊，轉而想起另外一個問題：“希姐，你特意給我打電話過來，不會就是想給我剖析一下這件事的影響和對策吧？”

當然不是的。

雖然替顧杰無奈，但顧杰有自己的團隊，輪不到她出手，她看到熱搜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冉霖昨天轉發(fā)的那條微博，事實上那條微博底下已經(jīng)有嘲諷的了，說他這么快站隊容易被打臉，但畢竟昨天事情也沒怎么發(fā)酵，她也清楚冉霖和顧杰的關系，所以沒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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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不一樣了，“當事人自爆被騷擾”和“營銷號捕風捉影說女演員被欺負”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她怕冉霖再腦袋一熱，挺顧杰，招致不必要的非議。

可一通電話聊下來，冉霖從頭到尾都急切地想找出能幫顧杰的辦法，她聽得出來，于是那種“別發(fā)微博，明哲保身”的論調(diào)，就有點羞于啟齒。

現(xiàn)在微博上大家都在觀望，還沒有一個人冒出來站隊支持顧杰，或許私底下有發(fā)信息或者通電話溝通安慰吧，但面上，誰也不愿意卷進是非里。

但其實，私底下的一百條安慰，也不如面上的一條，在輿論正喧囂的時候，更是如此。因為真正的戰(zhàn)場就在明面上，這時候所有挺身而出的，都等于替當事人擋了槍林箭雨，忽然有人站到你身邊攬住你肩膀，和有人飛鴿傳書告訴你，我支持你，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沒事，怕你情緒也跟著不好，所以打電話來看看?！蓖跸Ｗ罱K也沒開口。

冉霖或許會站隊，或許不會，她作為經(jīng)紀人和朋友，既不打算鼓勵，也放棄阻止了。

她曾被冉霖的熱度溫暖過，她知道雪中送炭對于收到暖意的人有多重要，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是守護那個溫暖的人，而不是讓自家藝人也變得和自己一樣，凡事先分析利弊，理智，卻也冷冰冰。

掛掉經(jīng)紀人電話，冉霖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不過沒時間多想，他以最快速度打開微博，這回顧杰和齊落落真是雙雙上了熱搜榜第一。

冉霖直接進了齊落落微博，終于發(fā)聲的她，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近兩千字的長微博，題目是——我只是一個小演員。

行文之間極盡扮弱，聲淚俱下，將接到劇組邀約怎么開心，進入劇組之后怎么努力，又怎么被顧杰騷擾，委婉拒絕后被穿小鞋，被欺負，被整，最后劇組迫于無奈，為保住男一號，只能讓她走人，簡直比秦香蓮還慘。

更誅心的是，她在微博里放出了酒店監(jiān)控。

監(jiān)控有加快速度，日期和時間都很清晰，就是六月三日，從顧杰進入她房間，到顧杰帶上門離開，前后大約二十分鐘，而且視頻的角度就拍到齊落落房間所在的那半截走廊，自己這邊的走廊完全沒拍到，而且結束也就結束在顧杰帶上門，所以后面顧杰看見自己，還有兩個人一起進電梯這些都不存在。

整個視頻里就沒有自己這么個人，看起來就是顧杰主動去齊落落房間，然后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反正待了二十分鐘，最后開門出來。

冉霖當然知道顧杰干嘛了，如果他沒記錯，友人說他進去之后是先對戲，后面對著對著，齊落落就開始哭著往他懷里鉆。

但網(wǎng)友不知道顧杰究竟在里面干嘛了，監(jiān)控加上齊落落的長微博，顧杰的騷擾似乎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

齊落落微博底下再看不見顧杰粉絲或者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一水都是心疼她的正義戰(zhàn)士。

齊落落那篇微博就像王希說的，背后一定有團隊，因為她從頭到尾都在控訴顧杰，卻有意無意把劇組和導演放到了“不明真相”“無奈只能遷就男一號”的位置，行文中幾乎就沒得罪除顧杰以外的其他人。

明明找齊落落談話，最后決定與他解約的是何導，而且齊落落肯定能料到顧杰和何導說了她的所作所為，卻還是克制住了只咬住顧杰一個人，半點沒往何導身上扯。小演員不好惹，大導演不能得罪，起碼明面上不能得罪。利害關系看得這么透，分寸把握得這么準，說全是齊落落一個人弄的，冉霖不信。

看齊落落微博看得鬧心，冉霖轉而來到顧杰首頁，沒料到就在幾分鐘前，顧杰更新了微博——

我不用挑事，但我也不怕事。

單薄得仿佛風吹兩下就能散的一句話。

不用點開，冉霖都能想象得到底下鋪天蓋地的群嘲，因為你沒證據(jù)，沒反駁，就一句口號，空洞到無力。

然而冉霖卻好像能聽見友人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堅韌剛毅，擲地有聲——顧杰把這條微博置頂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所有小伙伴灌溉的營養(yǎng)液！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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