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橫店,又是一月。
上次《落花一劍》殺青,冉霖就是一月份離開的,這次《凜冬記》開機,冉霖又在一月份回來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正好一年。
橫店還是老樣子,忙忙碌碌的劇組,熙攘奔波的群演,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這個冬天還沒下過雪,于是青石路依舊是青石路,黑片瓦仍然是黑片瓦。仿佛昨天他才離開這里,等到太陽一出,雪化了,他便悠然而返。
不過上次的拍攝大多在影視基地自搭的實景中,各種亭臺樓閣,游廊水榭,著力打造《落花一劍》的古意江湖。但這次的《凜冬記》大部分場景都需要后期,所以實景拍攝的少,攝影棚里拍攝的多,而且實景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在橫店拍攝,而是會在橫店拍攝內(nèi)容結(jié)束后,再輾轉(zhuǎn)廣東、張家界、新疆等地去拍真正的外景。
橫店的攝影棚基地已經(jīng)很完善了,無論是山林、洞穴、水下,抑或劇組自行設(shè)計的特殊場景,如架空的仙境,宮廷,深苑,甚至古墓等等,都可以在棚內(nèi)完成,然后拍攝的時候周圍拉上綠幕,
冉霖第一天進組的第一場戲,就是在小石頭和阿堇在高崖下面救起教書先生。
飾演阿堇的姑娘是圈內(nèi)新生代的小花,江沂。還在電影學(xué)院念書時,她就參加了很多電視劇的拍攝,積累了不低的人氣,后來畢業(yè)的第一部戲就是一個口碑票房雙爆的電影的重要女二號,至此徹底進軍大熒幕,再沒拍過電視劇,而是靠著幾部電影穩(wěn)扎穩(wěn)打,成為小花里難得有人氣有票房有演技的三有新人。
《凜冬記》是江沂的第五部電影,也是她擔(dān)當(dāng)主演的第二部電影。
在此之前冉霖從來沒和這位女演員打過交道,只是在得知搭檔是她時候,曾上網(wǎng)查過一些對方的信息,除了正常宣傳通稿之外,還有一些爆她耍大牌、脾氣臭、背不下來臺詞等黑料。這些謠沒有真正形成風(fēng)評,江沂的團隊也沒有對此發(fā)過辟謠聲明一類,所以只是在一些黑粉或吃瓜群眾中的捕風(fēng)捉影中,時不時傳播一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冉霖從來不會通過網(wǎng)絡(luò)信息對一個人進行評價,何況這個人還是馬上就要合作的,究竟對方如何,與其聽網(wǎng)上的,不如相信自己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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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開機儀式是第一次打照面,可惜沒說上幾句話,所以今天的拍攝,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認(rèn)識”。
冉霖提前半小時抵達攝影棚,上完妝出來,現(xiàn)場四周的綠幕已經(jīng)圍好,道具也已經(jīng)擺放到位,只剩燈光師和攝影師還在調(diào)試。
冉霖環(huán)顧四周,一眼就看見了導(dǎo)演,立刻走過去打招呼:“黃導(dǎo),早?!?
黃導(dǎo)正在和助理說話,聞回過頭,先是上下打量一下他的造型,末了滿意點點頭:“早。先去那邊休息一下吧,再過半小時才能開拍?!?
冉霖點點頭,不再打擾導(dǎo)演工作,轉(zhuǎn)身往場邊的演員休息區(qū)走。沒等走到跟前,冉霖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坐在演員休息區(qū)的椅子上看劇本,周圍再無其他人,甚至都沒見到她的助理。
“早?!比搅叵瘸雎暣蛘泻簟?
女演員從劇本中抬起頭,微微瞇了瞇眼睛,直到冉霖來到跟前,才好像剛剛看清似的,放下劇本起身,笑靨開朗:“你好,小石頭。”
江沂的模樣與電影中幾乎無差,甚至真人比上鏡還美,標(biāo)準(zhǔn)的鵝蛋臉,因為人比較瘦的緣故,臉部線條少了些豐潤,多了些精致。柳眉星眼,鼻梁不算特別挺,但反而和五官更為融合,舒服而自然,雖然上了妝,可妝感很淡,清新質(zhì)樸中,透著素雅的漂亮。
微微的尷尬被江沂的一句“小石頭”沖散大半。
冉霖彎下眉眼,道:“重來。早,阿堇,從今天開始,多多指教。”
江沂握了握搭檔伸出的手,笑瞇瞇道:“好說好說?!?
冉霖莞爾,明明是不怎么客氣,可從江沂口中說出來,就帶著孩子氣的頑皮。
劉彎彎挑了個較遠的地方坐下,沒影響自己老板和搭檔聊天,不過還是時不時偷瞄江沂一眼,從吃瓜群眾角度觀察一下明星本人和網(wǎng)上形象有何差別。
其實差別還蠻大的。
網(wǎng)上說江沂脾氣臭,不好伺候,但在劉彎彎觀察來看,從自家老板和她說話到現(xiàn)在,幾分鐘過去了,這姑娘臉上的笑模樣就沒散過,是個讓人感覺特別舒服的人。
“怎么來這么早?”冉霖實話實說,他已經(jīng)提前半小時了,江沂顯然提前的更久。
“熟悉一下環(huán)境,”江沂解釋道,“畢竟待會兒要在懸崖底下玩,危險區(qū)域,防患未然?!?
冉霖樂,看著不遠處的巖石布景道:“好像都是泡沫做的吧?”
“你太天真了,”江沂似乎記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旦被威亞吊到半空中,鼓風(fēng)機一吹,你就不是你自己了,隨風(fēng)飄蕩,四下亂撞,磕得青一塊紫一塊都是輕的,我上次直接被落下來的石頭砸了。”
冉霖瞪大眼睛:“那后來呢,沒事吧?”
“沒事,”江沂搖頭,“硬紙糊的,砸不疼,就是嚇了我一跳?!?
冉霖想起自己看的江沂的資料,好像連拍幾部電影都是古代的,不是武俠,就是神魔,便玩笑道:“爭取下次在人間談場接地氣的戀愛,不飛天遁地了?!?
“但愿吧?!苯视挠膰@口氣,不過聲音很快又飛揚起來,四下環(huán)顧,“小馬哥怎么還沒到,你化妝的時候看見他了嗎?”
冉霖總覺得對方在說“但愿吧”時,情緒有一瞬的低落。
驀地,他想到網(wǎng)上了解對方信息的時候,曾看過一篇江沂的專訪,其中有一個問題是“很多觀眾說你只能演古裝戲,你對此怎么看”,江沂的回答可以說很真誠,也很無奈。她說她非常想演現(xiàn)代戲,但出道至今,找上門的本子幾乎都是古裝,早期拍的電視劇里,偶爾還有現(xiàn)代戲,但都沒有她的古裝戲知名度高,后來畢業(yè)拍電影,就徹底在古裝里打轉(zhuǎn)了。回答到最后,她還希望專訪的節(jié)目能幫她呼吁一下,導(dǎo)演們在拍現(xiàn)代戲的時候,也可以考慮考慮她。
那篇專訪已經(jīng)是一年半以前的了,如今看來,呼吁似乎沒起多大作用。
冉霖能理解她的心情,因為《落花一劍》之后,找他的新劇本里有90%是武俠,角色也像是方閑的翻版,可他很清楚,同質(zhì)化的角色,想超越方閑是非常難的,因為那個角色的成功是優(yōu)秀的劇本、優(yōu)秀的導(dǎo)演、優(yōu)秀的劇組和優(yōu)秀的搭戲演員等共同創(chuàng)造的。但拒絕這樣的角色,就等于拒絕掉了90%的機會,于是堅持自己的結(jié)果,就是近乎一年沒有戲拍,直到簽了《凜冬記》,后面的邀約才多起來,也才有了明年——不,已經(jīng)一月份了,所以該是今年了——也才有了今年排得滿滿的檔期。
不過江沂可以挑選的劇本還是比他多多了,所以即便沒離開“古裝”,每一部電影的角色還是截然不同的。有可愛賣萌,有腹黑犀利,有蕙質(zhì)蘭心,有大大咧咧,不會讓觀眾產(chǎn)生“這個演員一直在重復(fù)自己”的審美疲勞。
江沂剛剛問的“小馬哥”,是飾演教書先生的男配角,馬彬。兩個人之前就合作過電影,而且還是同一個學(xué)校表演系畢業(yè)的師兄妹,所以自上次合作之后關(guān)系就一直不錯,微博上經(jīng)?;?,但因為互動得太光明正大,而且馬彬平日就喜歡開玩笑,微博上各種魔性,熟不熟的和誰都能搭上兩句,于是反而沒跟江沂傳出緋聞,倒是讓許多粉絲總心心念把兩個人湊成一對。
“他還在弄造型呢,”冉霖想起剛在化妝間里馬彬一臉的生無可戀,不厚道地笑了,“落水先生,必須有奄奄一息的楚楚可憐感?!?
“聽你這么一說……”江沂嘆口氣,繼而緩緩咧開嘴,“我更期待了。”
二十分鐘以后,可憐的教書先生落魄而來。
馬彬正經(jīng)起來,是個眉目清秀書卷氣十足的模樣,但現(xiàn)下,衣衫襤褸,臉上還有好幾道被山石劃傷的血痕,真是讓人心酸。
江沂直接省略了寒暄,哈哈大笑。
馬彬白她一眼,懶得理沒良心的學(xué)妹,反而向冉霖伸出友誼之手:“你好?!?
冉霖在馬彬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起身,這會兒立刻寒暄:“你好,我是冉霖?!?
馬彬是昨天晚上才抵達橫店的,沒參加上開機儀式,所以冉霖也第一次和他面對面。
“我看過你的《落花一劍》,很精彩?!瘪R彬說。
“我也看過你的《青山翠雨》,”冉霖禮尚往來,“拍得特別美?!?
“咱能跳過互相吹捧嗎,”江沂沒好氣地笑,把之前正在看的劇本重新拿起來,對著兩位男演員道,“趁著沒開拍,對對詞?”
二人欣然同意。
其實今天要拍的幾場戲,三個人都已提前背好了臺詞,所以真正對起戲來,反而不需要劇本,一路順當(dāng),雖然沒有走位和動作,但所有情緒都按照實際表演來,沒有人笑場,連馬彬都收斂玩笑,特別認(rèn)真地“奄奄一息”。
導(dǎo)演助理過來通知開拍的時候,三人已經(jīng)對到了第二場戲。
隨著馬彬一桶水把自己澆透,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躺到人造溪流之中,《凜冬記》的拍攝,正式開始。
……
整個一月,冉霖都是在綠棚里度過的。拍攝搭檔從江沂,馬彬,再到綠布偶、綠衣人等等,換了個遍。
其中很多都是需要后期電腦制作的造型,所以冉霖只能自己去腦補那些山精鬼怪,偶爾還動手自己創(chuàng)造一些靈魂畫作,這樣對戲的時候腦袋里有了具體的形象,更方便入戲。
江沂就是一個挺單純的活潑姑娘,和網(wǎng)上那些什么耍大牌、脾氣臭等等,完全不搭嘎。倒是對待表演非常認(rèn)真敬業(yè),吊著威亞上天也好,穿著單衣下水也罷,除非動作實在高難度到必須專業(yè)替身,否則都親自上陣,從不叫苦叫累。
馬彬則成了劇組的開心果,完全是三十歲的人三歲的心,導(dǎo)演一喊開始,他立刻成了心清智明的教書先生,導(dǎo)演一喊停,馬上魔性起來。
可惜他的戲份不多,二十天左右便殺青,待他離組之后,各路九重天的神仙紛紛進組,拍攝的戲份也從地面到了天上,于是冉霖的戲份基本都在襯著綠幕吊威亞中度過,拍到一月底的時候,離地幾米在冉霖這里已經(jīng)根本不算事了,各種打架,前后空翻,隨便來,要踏云而飛,他就擺個造型迎著鼓風(fēng)機來個慢動作,要兵戎相見,吊在半空中的他則可以立刻身體橫起,拎著炎鐵錘就掃過去,氣勢炸裂。
王希來探班那天,他就正在劇組搭好的“甜丹酒池”邊,一錘子一錘子對這座九重天違建進行拆遷。
隨著導(dǎo)演喊“過”,他立刻收手,但胸膛還因為剛剛的戲中情緒而劇烈起伏,及至劉彎彎給他披上保暖外套,才稍稍緩和些。
一月底的橫店已經(jīng)寒意逼人,王希穿著米色羊絨大衣,一雙高跟長筒靴,氣質(zhì)干練又不失女人味。
“希姐,你怎么過來了?”冉霖事先沒接到電話,所以乍見到應(yīng)該在北京辦公室里忙活的王希出現(xiàn)在片場,有點意外。
“過來看看你,”王希道,“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冉霖說,“沒意外的話,二月中旬就去拍外景了,應(yīng)該先去新疆?!?
王希點點頭,環(huán)顧一下攝影棚里仍然在忙碌的劇組:“還有幾場戲?”
此時已傍晚六點,冉霖知道王希實際想問的是幾點收工,便道:“就一場戲了,很快的?!?
“行,”王希說,“收工一起吃個飯?!?
冉霖心里泛起一絲不對,直覺王希有事,這次過來并不是探班這么簡單,但沒等他問,那邊已經(jīng)布置好要開拍了,冉霖只能壓下疑問,甩掉紛擾思緒,重新投入小石頭的世界。
終于到了收工,三人踏著夜色找了一間家常菜飯館的包房,待點完菜,服務(wù)員離開,冉霖主動起身拿茶壺,給兩位女士倒水。
王希心里頭有事,沒注意,劉彎彎卻連忙站起來,伸手就要奪壺:“冉哥,我來——”
冉霖被小助理嚇一跳,連忙拎著水壺提手迅速躲開,哭笑不得道:“剛開的水,你也不怕燙著?!?
“那我也不能讓你給我倒水啊?!彪m然平素處得好,但一碼歸一碼,她是助理,自然沒有讓老板倒水的道理。
“你就別和我客氣了,”冉霖真心道,“這陣子我光顧著拍戲,大小事情都要你來忙活,一杯水你如果還和我分誰來倒,我真要生氣了。”
“那謝謝冉哥了?!眲潖澓俸僖恍?,臉蛋白里透紅。
王希從思索中回過神,看著沒心沒肺的藝人和助理,頗為羨慕。
不過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估計這兩位小朋友聽完也沒辦法再哈皮了——
“韓澤要來探班。”
冉霖手一抖,差點把熱茶漸出杯口。
“希姐你說什么?”冉霖把茶壺放回原位,懷疑自己聽錯了。
“韓澤要過來探班。”王希聳聳肩,又重復(fù)一遍。
冉霖完全被弄糊涂了,一堆問題攪和在腦袋里,只能先挑個簡單的:“他那邊殺青了?”
“十二月份就殺青了?!?
“可他是劇版主演,過來探班影版,不會感覺很微妙嗎?”
“看從哪方面想了,”王希分析道,“劇版現(xiàn)在定在六月上映,影版得到明年二月,所以實際上兩個版本之間沒有直接競爭關(guān)系,相反,如果劇版的效果好,其實是會給影版帶來正面效應(yīng)的,會有很多因為劇版喜歡上《凜冬記》的觀眾,再買票過來刷影版。電影資方也不希望發(fā)生兩版敵對的局面,互相打口水仗,或者明里暗里踩對方,最后只能是兩敗俱傷。”
探班,必須要經(jīng)過所探劇組同意才能成行的,不是說你想來就來,想探就探。所以王希這樣講,冉霖大概就聽出些門道了:“韓澤已經(jīng)和這邊劇組打過招呼了?”
“是的,”王希無可奈何嘆口氣,“影版這邊覺得如果能形成兩版一家親的良好公眾印象,來個雙贏,也不錯。而且說實話,他們也不太在意劇版,畢竟兩個項目性質(zhì)不同,影版《凜冬記》的真正對手,是那些大年初一同檔上映的電影,所有的宣傳資源和競爭手段,都給那時候留著呢?!?
“既然覺得不錯,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冉霖納悶兒地看著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希姐你為什么一臉生無可戀?”
“因為這事兒公司非讓我去牽頭說?!蓖跸R粡埬槒氐缀谙聛怼?
韓澤想來探班,必然需要一個人和影版劇組溝通,那公司把這個任務(wù)交給王希,也沒毛病,因為自己是影版主演,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必然和影版這邊的劇組、資方都能說上話。
況且,如果他沒記錯,王希剛說完影版這邊已經(jīng)同意了,證明她很好地完成了牽線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