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和冉霖是沒辦法公開這樣操作的,但私底下,能幫襯一把就幫襯一把,幾乎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可冉霖從來沒張過嘴。
陸以堯相信,那人都沒想過這些。
冉霖喜歡他,就是單純的喜歡他,和他是誰,他咖位如何,他家庭怎樣,朋友是哪些,都沒有關(guān)系。
可越是這樣,陸以堯越想給他更好的,而越想,越意識到自己能做的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如果拋開性別,陸以堯覺得自己親爹會非常喜歡冉霖,因?yàn)楹笳咦屗@個“不成器”的兒子,想要拼盡全力奮斗了。
“嗯嗯,好的,謝謝了,改天請你吃飯。”彭京與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身回來坐到原位,隨后掛了電話。
陸以堯和霍云滔一齊抬起頭。
“問著了?!迸砭┡c一臉驕傲,每根頭發(fā)絲都飄蕩著“快來稱贊我”的氣息。
陸以堯和霍云滔屏息等待,全部注意力都在“答案”上,絲毫沒接收到“求夸獎”的信號。
場面陷入微妙而尷尬的安靜。
彭京與絕望放棄,清了清嗓子,說了剛問來的消息:“這部戲最大的資方是盛世傳媒,據(jù)說是他們有個高層剛看完《落花一劍》,特別喜歡,欽點(diǎn)的冉霖?!?
“既然是欽點(diǎn),那試戲就是走個過場?”霍云滔迫不及待地問,不知道為嘛自己也關(guān)切起來,跟冉霖經(jīng)紀(jì)人似的。
“那倒也不是,畢竟投資很大,不能腦袋一熱就拍板,所以試戲那天應(yīng)該會讓制片人過來把把關(guān),只要冉霖演得ok,應(yīng)該就是他沒跑了?!迸砭┡c說完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補(bǔ)充道,“《落花一劍》之后冉霖的熱度和口碑都不錯,難得有顏又有演技,資方應(yīng)該也有這方面的考量。畢竟魔幻大片你懂的,容易有槽點(diǎn),如果演員演技撐得住,還能挽回點(diǎn)口碑分?jǐn)?shù)。”
陸以堯大概聽明白了。
難怪冉霖說制片人的態(tài)度前后不一,八成之前壓根沒把冉霖放到視線范圍內(nèi),后來上面發(fā)話了,才又急忙聯(lián)系的王希,所以在王希這邊,就顯得有些突然。
雖然自己沒幫上忙,但一想到冉霖靠自己的戲,搏來了機(jī)會,陸以堯覺得自己也跟著驕傲起來,簡直想抱著冉霖全世界飛奔,讓每個人都知道這家伙演起戲來有多光芒萬丈。
沒得到表揚(yáng)什么的,彭京與也就忍了。
但同桌這兩位,一個熱情得像冉霖經(jīng)紀(jì)人,一個不知道在那里暗爽什么,真的讓人非常費(fèi)解??!
要不是知道他們是朋友,彭京與妥妥會把這倆人當(dāng)成冉霖鐵粉!
……
欽點(diǎn)的我??。。。。?
對,你在落花里的表現(xiàn)不只是亮眼,而是驚艷,他一看完就和制片人說,凜冬記必須找你。
冉霖一難盡地看著剛收到的信息,沉吟良久,問——這是彭京與講的,還是你自己腦補(bǔ)的。
陸以堯——后者。
冉霖——那就不用說得這么逼真了!
陸以堯——事情的原貌也一定就是這樣,因?yàn)槲夷X補(bǔ)不出其他可能。
冉霖——那是因?yàn)槟阆矚g我!
陸以堯——對啊。
暴擊。
而且是毫無預(yù)警的,暴擊。
冉霖縮在沙發(fā)里,吉娃娃似的又撲騰又打滾,一個沒小心,整個人掉到地上,懵了兩秒,才又重新咧開嘴。
冉霖——試戲我會加油的。
陸以堯——簽下合同我給你慶功。
冉霖——怎么慶[超期待]
陸以堯——以身相許[心]
冉霖——……
到底誰給誰慶?。?
……
王希說的是三天后,實(shí)則兩天后,劇本就到了冉霖手里。
王希送劇本過來的時候,冉霖正在跟著微博里某美食博主的菜譜,做西紅柿燉牛腩。在博主的描述里,這道菜非常簡單,幾乎是入門級別,結(jié)果冉霖忙活一上午,才把滿滿一砂鍋燉上,王希來的時候,冉霖正好關(guān)火。
一進(jìn)玄關(guān),王希就聞到陣陣肉香,訝異道:“你做飯了?”
冉霖有點(diǎn)不好意思,咕噥著解釋:“反正閑著也閑著,不能總叫外賣……”
王希沒再說話,默默換上拖鞋,總覺得“反正閑著也閑著”這種話,特別打擊她作為一個經(jīng)紀(jì)人的自信心。
很不幸,冉霖說的還是事實(shí)。
“西紅柿燉牛肉?”走進(jìn)客廳,沒等在沙發(fā)里坐下,王希就聞出來了。
這回?fù)Q冉霖驚訝了,原來自家經(jīng)紀(jì)人“敏銳的嗅覺”不限于工作領(lǐng)域。
王希一看冉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雖然有點(diǎn)煞風(fēng)景,還是提醒:“偶爾吃吃行,可不能總這么吃,臉稍微圓一點(diǎn),上鏡就很明顯?!?
冉霖哭笑不得:“放心,你就是想讓我總吃我都不答應(yīng),做起來太麻煩了。那個博主還說簡單,欺騙我感情。”
王希嘆口氣,難得和自家藝人就廚房領(lǐng)域分享心得:“記住,只要主材料是肉,這道菜絕對就是硬菜,不可能不麻煩?!?
冉霖總覺得這話里話外都流露出“廚房苦手”的氣息,故意問:“希姐,你會做飯嗎?”
王希語塞,良久,謹(jǐn)慎道:“會……一點(diǎn)?!?
冉霖:“比如?”
王希:“炒雞蛋。”
冉霖莞爾:“嗯,也算肉菜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冉霖索性留王希坐下來吃中午飯。王希也不趕時間,便一口答應(yīng)。
結(jié)果一鍋西紅柿燉牛腩,被他倆消滅得精光,過程中冉霖一度懷疑,王希之前“臉圓上鏡明顯”的提醒,是為了讓他在下筷子的時候猶豫,以便她能撈走更多。
“也不知道以后哪個姑娘那么福氣,能找到你?!背燥柡茸悖跸K朴懈锌?。
冉霖倒了兩杯水,一杯給自己,一杯遞到已經(jīng)坐進(jìn)沙發(fā)的王希手里,同時自己也坐到旁邊,才一聲長嘆:“是啊,多有福氣。”
王??粗腥?,問:“你偷著樂什么呢?”
冉霖瞪大眼睛看她,努力讓一張臉毫無笑紋:“有嗎?”
“有,”王希指指他的眼睛,“全是得意,都在這里呢?!?
冉霖不再反駁,一副“我就喜歡聽夸獎”的頑皮模樣。
王希也沒再多想,拿過之前就放到茶幾上的劇本,歸正傳:“先看看吧?!?
冉霖其實(shí)也有點(diǎn)等不及了,但誰讓王希來的時候正好午飯出鍋,民以食為天,他們只能堅(jiān)守華夏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冉霖一看,就是一個小時。
王希沒說話,只在旁邊安靜地玩手機(jī),等。
所以說先吃飯也是必要的,不然真等聊上工作,怕是直接吃晚飯了。
冉霖的客廳里擺了許多綠植,不光是滿眼綠意,空氣中也飄著淡淡草香,所以即便這樣沒人說話,也不會覺得時間難熬,反而有種愜意的靜謐。
電影劇本不厚,但一個小時,也只夠他從頭到尾簡單過一遍,主要是看看人設(shè),整部電影的風(fēng)格,以及劇情的大體脈絡(luò)。
但是越看,冉霖越驚訝——電影和電視劇,幾乎是兩種風(fēng)格。
《凜冬記》的原著并不算特別出彩,屬于比較常見的玄幻愛情故事,其中的情節(jié)走向又有些武俠的風(fēng)格,雜糅到一起,就成了一本什么都沾一點(diǎn),但什么都不精,也并沒有開創(chuàng)出太多新東西的商業(yè)。
閱讀的愉悅性還是有的,但讀完也就完了,所以它的名氣,多半還是依賴了出版社的營銷運(yùn)作。
但畢竟故事一般,再運(yùn)作,也有限,最終也只是形成了一定的粉絲群,沒有真正爆起來。
之前劇版的劇本,故事主線沒變,只是刪掉了一些原著中可有可無的情節(jié),又增加了一部分編劇或者資方認(rèn)為精彩和符合觀眾口味的原創(chuàng)情節(jié),整體改動不大,還是按照的脈絡(luò)來,所以當(dāng)冉霖看完劇本,回過頭再去看原著時,感覺特別流暢,因?yàn)榛疽呀?jīng)被劇透得差不多了,只是換湯不換藥。
可如今原著和電視劇的劇本都看過,忽然對著這么一個電影劇本,他就有點(diǎn)……驚喜。
這個驚喜倒不是說故事多么的精彩紛呈,但比起劇版略顯雜亂的故事,電影版反而更精簡,沒有強(qiáng)行在一百二十分鐘里塞進(jìn)去全書內(nèi)容,否則那樣只能是每一個段落都走馬觀花,最后成為匆匆一瞥。
影版劇本只選取了原著的前三分之一,但很用心地進(jìn)行了二次創(chuàng)作。劇情邏輯和情感邏輯都很清晰,劇情展開更深入,情感層次更細(xì)膩,原著里有些語焉不詳或者干脆含糊過去的地方,劇本里都做了很好的補(bǔ)充和原創(chuàng),使得最終呈現(xiàn)的故事完整而豐滿,人物也很立體。
要知道以特效為優(yōu)先的國產(chǎn)魔幻大片,能講清楚一個完整的故事,就已經(jīng)成功一半了。
是的,魔幻。
原著和電視劇本都走的玄幻情,但在電影劇本里,清新的玄幻風(fēng)格有一些黑化,最后成了實(shí)打?qū)嵉哪Щ蔑L(fēng),但主角,卻還是翩翩少年,于是在這種反差里,代表“反抗”的少年,更像是一股清流。
《凜冬記》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yàn)楣适戮烷_始在一個只有夏季的村莊里。這是男主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成長和覺醒的地方。但在故事的四分之一處,男主為烈日炎炎了幾百年的村莊求來了一場雪和幾日凜冽的冬,便離開這里,和青梅竹馬的女主踏上了更廣闊也更艱險的征途——不過這些,真的就和“凜冬”兩個字,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冉霖看原著的時候,沒覺得這部分有多精彩,畢竟故事才剛開始,背景要交代,世界觀要搭建,男女主還都是懵懂無知的狀態(tài),各路劫難還沒來,只是一個簡單的“男主因緣際會上了九重天,當(dāng)面懇請掌管這片北方世界的‘北天帝’給村里下一場雪,降幾日冬”的奇遇,男主在這個過程中覺醒了力量,獲得了本領(lǐng),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幾乎只是全書的引和起,連承轉(zhuǎn)合都算不上。
可電影劇本恰恰選的就是這一段。
冉霖不確定是片方惦記著拍二三四部,還是編劇和資方都覺得這一段才最有改編空間,總之,在原著里不起眼的段落,在這里被豐滿得有血有肉,有熱血沸騰,也有潸然淚下,背景扎實(shí),細(xì)節(jié)幽默,還埋了很多包袱,最后抖開的時候,有逗趣,有驚艷。
劇本里,村莊千百年來只有炎夏,這在世世代代村民的認(rèn)知里,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對于他們,這世上沒有四季,只有一季,那就是夏。常年的高溫讓這里的村民多半短壽,年歲最長的也只活到五十。仿佛被詛咒一般,這里的土地種不活任何莊稼,只能種一味藥草——甜丹草。藥草一年兩熟,故而每年四月和十月,村民會將收割來的藥草全部供奉到“大仙廟”里,三天不許接近,三天后再來廟中,藥草全部不見,但會多出五袋種子,其中四袋是甜丹草種子,一袋是糧食種子。
按照村里老一輩流傳下來的說法,藥草是“大仙”拿走的,一袋糧食種子則是大仙的報答,剩余四袋甜丹草種子,則是村民下半年的“任務(wù)”。
村里的土地,除了甜丹草,只有大仙留下的糧食種子能有收成,這也成了村民唯一活命的依靠。幾百年來,村民就在這樣周而復(fù)始的耕作——收割——進(jìn)貢——再耕作里,由生到死,世代更迭。
也曾有村民想過逃離村子,但四周都是險峻山峰,還有湍急的河流,逃離者,要么自此失蹤,要么橫尸荒野?;蛟S失蹤者里也有成功的吧,但沒有人回來告訴村民,外面是什么樣。
直到有一天,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在高崖下面玩耍,于河中救起一名失足落崖的教書先生,先生告訴他們,這里很奇怪,因?yàn)橥饷娴拇彐?zhèn)都有四季,這里卻只有夏。
村民說先生妖惑眾,竟將他捆起送到大仙廟里,希望大仙不要降罪于全村。教書先生被捆在大仙廟里三天,無村民敢接近,只有少年悄悄給他送些食物和水,三天后,大仙沒來,教書先生還是活蹦亂跳,于是村民覺得或許大仙覺得教書先生罪不至死,也便放了他。
教書先生就這樣在村里住了下來,一邊嘗試找路離開,一邊給少年少女講外面的事情,于是漸漸地,少年對村子里的事情越來越疑惑,終于在十月里豐收進(jìn)貢的那天,悄悄躲在大仙廟里,倒要看看來收草藥的大仙究竟長什么樣。
結(jié)果來收草藥的,只是兩個天兵嘍啰?;蛟S他們在天上都是被各方神君們踩在腳下的,可在這里,他們卻在交談中盡情地對村民奚落、蔑視和鄙夷。
交談中,少年才得知,甜丹草是九重天上“北天帝”最喜歡喝的酒的釀制材料,而這種藥草只能長在凡間,所以北天帝才在幾百年前,選中了這里,作為甜丹草專門的種植地,為了方便控制村民世代老老實(shí)實(shí)耕作,在周圍起了山,布下河,生生將這里與外界隔絕。
在他們看來,甘愿生生世世種草藥,傻乎乎供奉大仙的村民,又傻又蠢,賤如螻蟻。
憤怒的少年弄出聲響,天兵發(fā)現(xiàn),竟要?dú)⑺рx一發(fā)之際,少年身體中的力量覺醒,將天兵打得逃回九重天,而自己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蘇醒后的少年既困惑于自身力量的來源,又堅(jiān)定了要為村里討回公道問個明白的決心,后來終于和山中認(rèn)識的伙伴們一起,沖上九重天,于一番大戰(zhàn)后,毀了釀制甜丹酒的“北仙泉”,并以巧計脅迫北天帝,平了天塹,通了道路,為村里要回了丟失的春秋冬,同時也解開了自己的力量和身世之謎。
劇本的結(jié)尾,村里迎來了幾百年來,第一個凜冬,寒風(fēng)呼嘯,大雪封村,可家家炊煙,歡聲笑語,盼著來年瑞雪融化,土地復(fù)蘇,真正開啟屬于他們自己的日子。
“怎么樣?”見冉霖合上劇本,王希放下手機(jī),好奇地問。
接到劇本的時候她已經(jīng)先看過了,但還是想問問冉霖的意見。
冉霖抬頭看向經(jīng)紀(jì)人,心里還翻滾著誓與北天帝決一雌雄的熱血:“上次看《凜冬記》劇本的時候,我以為我是個俠客,但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要演的是個……”
王希:“英雄?”
冉霖莞爾搖頭,目光卻愈發(fā)堅(jiān)定:“斗士?!?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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