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供桌,上香,導演講話……隨著蒙在攝像機上面的紅布掀開,《落花一劍》正式開機!
被邀請來的記者一擁而上,將主創(chuàng)們團團圍住,趁著定妝開拍之前,來次最近距離的訪問。
沒有女主角,陸以堯、冉霖、唐曉遇這男神三劍客自然是記者們圍攻的首要目標。
帶著各家logo的話筒被三人均分,一人捧著幾只,負擔倒也不算太大。
“陸神,你在這部戲里將要挑戰(zhàn)的是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陸神,這部戲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你?”
“陸神,和冉霖從真人秀合作到電視劇,感受上有沒有什么變化?”
“小魚,這次又和陸神搭檔,有什么新的感覺?”
“……”
陸以堯站在中間,唐曉遇和冉霖一左一右,記者的問題堪比連珠炮,但大多是遞給男一號的,偶爾唐曉遇會落著一個,冉霖則是暫時還沒有。
露出最自然的微笑,冉霖稱職地當這么個花瓶。
陸以堯見慣了這種場面,終于等記者們爭先恐后說完了,場面回歸安靜,才開始挑自己樂意講的回答:“先說一句,陸神是粉絲喊著玩的,各位記者朋友千萬別這樣叫,叫得我真要羞愧了。然后,這部戲里我演的唐璟玉是一個一直在變化成長的人,前期無憂無慮,中間得知自己的仇人之后,開始黑化,但最終自我頓悟。是我一直想嘗試但一直沒有機會嘗試的帶一點黑暗屬性的人物??傊液芟矚g,希望能詮釋好這個角色?!?
無功無過的官方回答,安全,但不讓人興奮。
就在陸以堯準備把話筒向唐曉遇傾斜,表明該由這個從粉絲到記者都昵稱為“小魚”的老朋友來繼續(xù)回答其他問題的時候,不甘心的記者又迅速而大聲地重復(fù)了一遍之前拋出的問題里,最敏感的那個——
“你和冉霖從真人秀合作到電視劇,感受上有沒有什么變化?”
正準備開口的唐曉遇把準備好的說辭咽回去,不著痕跡給了陸以堯一個“躲不開了,接著吧”的無奈眼神。
陸以堯用余光看了一下冉霖,后者直視前方眾記者,臉上的微笑從始至終都沒變過,穩(wěn)定得像一朵塑料花。
他敢肯定以對方的腦袋瓜,必然聽出了這問題中的惡意,但連唐曉遇都能遞過來眼神,他不信冉霖心里毫無波瀾。沒反應(yīng),是對這種惡意已經(jīng)見怪不怪,還是對他這個被提問的朋友充滿信心?
陸以堯覺得是前者,但心里的期望則相反。
斂下眼皮沉吟兩秒,重新抬起頭的陸以堯,風度翩翩一笑,眉宇間像吹過春風:“要說感受上的變化,還真的挺大的……”
本以為男一號要打太極,不想直接拎出了問題重點,所有記者瞬間來了精神。
“錄綜藝的時候,其實我們兩個還不算特別熟,但現(xiàn)在,我真的怕對著他會笑場。”陸以堯說著把話筒遞給冉霖,“冉老師,你怎么看?”
冉霖沒料到這人這么就把問題拋給了自己,瞬間一愣。
陸以堯?qū)τ谧约涸斐傻男Ч軡M意——呆愣的冉霖比頂著塑料笑容的有活力多了。
記者也有點懵逼,沒料到是這么一句回答。說打太極吧,真沒有,人家說了,現(xiàn)在熟到會笑場,但說沒打太極吧,這句話真的毫無爆點可挖毫無文章可做?。】偛荒懿蛔屓思谊懘竺餍墙恍】О?。
不過話說回來,擺明奔著蹭你陸神熱度來的,你為什么還被蹭得這么舒心暢意?。?
“我覺得我應(yīng)該不會笑場……”
冉霖的聲音溫潤清朗,打斷了記者們瘋狂的內(nèi)心吐槽,個別的甚至感覺耳朵一亮,頗有點想繼續(xù)往下聽的**。
“畢竟陸老師在這部劇里,把我騙得特別慘……”冉霖說著,大大方方看向陸以堯,眼里透出調(diào)侃滿滿的威脅,“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戲了,你看著辦吧?!?
陸以堯看著冉霖那張毫無殺傷力的好好先生臉,忽然有點期待這位伙伴黑化了,一本正經(jīng)道:“我沒什么好辦法,只能一騙到底了?!?
唐曉遇見縫插針,總算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對著記者一臉真誠的苦大仇深:“你們現(xiàn)在知道我有多慘了吧,我這個男三號就是這部戲最大的虐點,情路坎坷,兄弟難做,誰能比我慘!”
記者哄笑,話題也很自然被帶到其他地方。
十幾分鐘后,劇組人員過來以“演員要上妝了”的正當理由,客客氣氣結(jié)束采訪,拉走了三位男演員。
古裝劇的化妝造型比現(xiàn)代劇要費時很多,即便男演員相比女演員會省事一些,但今天畢竟第一次試造型,還是生生折騰了快兩個小時,三位主要男演員才完成改頭換面。
冉霖看著鏡子中的方閑,一身錦繡華服,底色米白,繡線泛金,一襲云紋腰帶彰顯他的好出身,墜以青玉龍佩,活脫脫錦衣玉食的武林世家小公子,還是不學無術(shù)比較紈绔的那種。
發(fā)型也著意往風流倜儻打造。兩鬢和前額全部攏起,露出美人尖,腦后長發(fā)自然垂下,一個標準的溫潤如玉的古典美男造型。
相比之下,陸以堯的造型要更簡潔。
發(fā)型師將他的頭發(fā)全部攏進發(fā)套里,頭頂干凈利落的發(fā)髻,只留下美人尖和前額一點凌亂的碎發(fā),配以他的劍眉,桃花眼,不說不笑便透著果決堅毅。
他的衣服也是深色為底,沒半點錦繡花紋,低調(diào),樸素,與其說是方家養(yǎng)子,更像是方閑的護衛(wèi)。這也正應(yīng)了他在方家的地位——名頭是玉少爺,實則不過是方煥之養(yǎng)的一條狗。
但方閑不這樣認為。
一如此刻先一步造型結(jié)束的冉霖,圍著他看了兩圈,真心稱贊:“好看?!?
陸以堯生平最喜歡聽的就是這種屬性的稱贊,一邊抬起胳膊方便造型師給他系衣服暗扣,一邊禮尚往來:“你也挺好看的。”
冉霖想了想,搖頭:“我還是更喜歡你這身,不浮夸,一看就低調(diào)有內(nèi)涵,動起來也方便?!?
陸以堯:“……你說的好看,是指衣服?”
冉霖看著男一號臉上明顯的失望,瞬間領(lǐng)會:“不,我說的就是你這個人!”
陸以堯黑線:“晚了?!?
冉霖嘆口氣,轉(zhuǎn)頭去向仍在畫眉的唐曉遇求助:“陸老師一直都這么……在意容顏嗎?”
唐曉遇不方便動腦袋,以免影響化妝師操作,只得以極細微的嘴型艱難道:“不……”
冉霖挑眉。
陸以堯頗為欣慰。
唐曉遇:“不……光是容顏,發(fā)型也在意?!?
陸以堯看向遠方,假裝什么都沒聽見。
冉霖樂不可支,果然老搭檔有風險,合作需謹慎。
三人基本都造型完了的時候,化妝間又進來一位男演員——飾演方煥之的仲家昆。
老前輩近六十歲,但精神矍鑠,身材不輸給年輕人,目光更是深邃,臉上是歲月歷練出的成熟與氣度。
無關(guān)咖位大小,三人立刻尊敬地打招呼:“仲老師——”
“別把我喊老了,”仲家昆的聲音特別有磁性,且中氣十足,一聽就是常年在話劇里磨煉出的臺詞功底,“咱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仲家昆的戲在下午,所以他今天上午的主要任務(wù)就是定妝,劇組便也沒讓老爺子來這么早。
導演助理進來查看造型進度,見已經(jīng)差不多,便立刻招呼三位男演員去拍定妝照。
導演對造型沒有什么異議,定妝照順利完成——唐璟玉冷冽,方閑瀟灑,徐崇飛正氣。
拍完照的唐曉遇立刻奔赴文戲b組——今天他的戲份都是跟配角搭——留下陸以堯和冉霖在文戲a組,正式開啟第一天第一場戲。
小橋流水,暗紅回廊,一方?jīng)鐾ち⒂谒醒?,亭中一張石桌,上面擺著兩盤糕點和一壺茶。
唐璟玉坐在石桌旁邊,身姿挺拔,目光遠眺。
方閑則躺在涼亭之上,身下是六角飛檐琉璃瓦,頭上是藍盈盈的天,二郎腿翹起,嘴叼著一根稻草,稻草隨著腳晃呀晃,白瞎了面若玉冠的一副好皮囊。
他們在等著流花宮的人經(jīng)過。
落花劍譜重現(xiàn)流馬鎮(zhèn),據(jù)說流花宮的人掌握了重要線索,他們此番守株待兔,便是要跟上流花宮的人,打探一二。
原本方煥之只派出了唐璟玉,偏平日里不學無術(shù)的小兒子也要跟著,方煥之對這個兒子并不重視,也便隨他去,于是方閑屁顛屁顛跟上了自己的好兄弟。
是的,他以為他和唐璟玉是好兄弟。
然此時的唐璟玉,已經(jīng)對方煥之起了疑,正一步步驗證著養(yǎng)父究竟是不是唐家滅門的罪魁禍首。而方閑,也從原本單純的好兄弟,變成了他可以利用的一步棋。
“喂,”躺在上面的方閑看著天,跟唐璟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你說流花宮真的會來嗎?”
亭內(nèi)的唐璟玉面色不變,聲音沉穩(wěn):“再耐心點?!?
“聽說那個趙步搖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偏偏對人又冷若冰霜,我還真想親眼見見……”
“停!”
陳導從監(jiān)視器后面探出頭,毫不留情喊了停:“情緒不對,再來!”
全場工作人員默不作聲。
通常,第一場第一個鏡頭,演員不能特別進入狀態(tài)很正常,導演一般也會較溫和,比如“我覺得情緒還可以更深入一點”,再或者“不錯,我們再來一遍,看能不能更好”這類情意綿綿掌。
陳其正偏不,上來就鋼鐵神拳,一點情面不留。
現(xiàn)場沒一個人敢吭聲,只等著兩位演員反應(yīng)。
冉霖躺在涼亭的琉璃瓦上,動一下,就有滑落危險,只得小幅度扭頭給了陳導一個“我知道了”的眼神,然后繼續(xù)望天。
相比之下陸以堯幸福得多,起身動了動筋骨,重新坐回石凳,繼續(xù)像穿了背背佳一樣挺直腰桿,目光遠眺。
“開始?!睂а菡f著,重新回到監(jiān)視器后面。
場記立刻上前打板:“《落花一劍》第77場第2次……”
啪!
隨著打板出聲,方閑嘴里的稻草立刻重新開始上下晃:“喂,你說流花宮真的會來嗎?”
唐璟玉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再耐心點?!?
方閑一臉心馳神往,目光越過懸在自己側(cè)上方的遮光板,再繞過搖臂上的攝影機,好不容易直抵天空:“聽說那個趙步搖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偏偏對人又冷若冰霜……”
“停!”
這回導演喊得更早。
搖臂的攝影師幾不可聞嘆口氣,下面拍陸以堯的固定機位,后面的攝影師也頗為無奈。
實話實說,就這么兩句臺詞,他們可能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情緒對不對,反正鏡頭里兩位演員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畫面的構(gòu)圖也挺完美,不知道導演究竟不滿什么。
陳導終于起身,從監(jiān)視器后面出來,走到?jīng)鐾だ锩?,陸以堯連忙站起來,冉霖覺出不對,也小心翼翼爬起來,扒在亭角翹起的飛檐邊上,探頭往下看。
陳導抬頭瞥一眼毫無瀟灑之姿的方閑,疲憊地揉揉頭:“你先下來吧?!?
機靈的場工立刻搬過來梯子,扶著方小公子爬下來。
冉霖一邊往下爬,一邊羨慕陸以堯——這人在劇中的設(shè)定就是從小被方煥之震斷一處經(jīng)脈,無法修煉輕功和一切需要內(nèi)力的武功,只能練點空有招式的手腳功夫來防身,故而完全沒有高處的戲,更別說吊威亞。
看劇本的時候,這人絕對樂開花。
胡思亂想間,冉霖已經(jīng)落地,立刻進入亭內(nèi),跟陸以堯一起聆聽教誨。
導演也不需要演員揣摩自己心緒,直截了當?shù)卣f:“你們兩個的情緒都不對。唐璟玉現(xiàn)在惦記的是還守在方家的方煥之,他對方閑是應(yīng)付,但整個人的狀態(tài)絕對不是心不在焉,而是若有所思,你的眼神太散,眼睛里沒東西,你自己都沒進入情緒,怎么能把觀眾帶入情緒。”
“還有你,”陳導說著轉(zhuǎn)向冉霖,“你現(xiàn)在還沒一往情深,你對趙步搖的所有幻想都建立在她很漂亮的基礎(chǔ)上,所以你要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輕浮浪蕩,不是情圣,想深情,后面機會多得是?!?
“休息十分鐘,你倆去那邊再醞釀一下情緒?!?
陳導話音剛落,兩位男演員還沒什么反應(yīng),現(xiàn)場各方面工作人員先松口氣,攝影的、打光的、同期錄音的等等等等,立刻無縫切換到稍息狀態(tài),松弛下來。
陸以堯和冉霖對視一眼——他倆現(xiàn)在是彼此唯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