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數(shù)不盡的喜悅。
冒紅菱十分善解人意,將鬧騰的小玉兒小狗兒帶了出去。軍帳里,只有裴青禾和馮氏母女兩人,可以盡情說話。
“婚事是匆促了些,不過,這是除了殺人之外最好的辦法?!迸崆嗪淘隈T氏面前,沒有遮掩,說得十分直白:“這一仗,裴家軍損傷慘重,廣寧軍也死傷不少,原來的遼西軍直接被打殘了?!?
“在外人眼中,裴家軍如今占了整個幽州,如日中天。實則所有還能打仗的,加起來也沒到一萬人。這等時候,不能徹底和天子撕破臉,也沒到和渤海軍翻臉反目的時候?!?
“我得加緊招兵練兵。北地形勢紛亂,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大亂。”
馮氏安靜聆聽,目中流露出心疼,憐惜地輕撫裴青禾的臉:“打仗的事,我不懂。你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我這個親娘,永遠站在你身后,永遠支持你?!?
裴青禾在人前霸氣凌厲冷酷,到了馮氏面前,才有了十幾歲少女的嬌氣:“我明日就成親了,娘就沒有話要囑咐我么?”
馮氏認真地想了想:“以后好好對時硯,別負了他?!?
女兒出嫁,身為親娘,難免憂心女兒婚后受苦。到了馮氏這里,絲毫沒有這份憂慮。反倒為即將過門的女婿操心起來。
裴青禾被逗得輕笑不已:“放心,我不是那等負心棄義的人。”
馮氏凝望著女兒,輕聲說道:“你現(xiàn)在肯定不是。不過,將來你的地盤越來越大,手下精兵越來越多,權勢越來越盛。等你站到高處的時候,或許就會變了?,F(xiàn)在的天子,和幾年前狼狽逃出京城的時候肯定不一樣?!?
人心易變。
權勢和聲望是世間最迷惑人心的東西。
裴青禾收斂笑意,認真地對馮氏說道:“娘,我不敢保證自己永不會改變。但是,我會盡力保持本心。如果我真有飄然忘我的那一天,娘一定要罵醒我?!?
馮氏笑了起來:“你自小就聰慧早熟,這幾年一直在領兵練兵打仗,事事都自己拿主意。我這個親娘,什么都幫不了你,不過是陪在你身邊罷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不會客氣?!?
“要是你像天子那樣犯渾,我定要罵得你狗血淋頭!”
馮氏對建安帝十分憤怒不滿。
如果天子真對裴青禾有意,就該在幾年前明媒正娶,迎裴青禾為正宮皇后?,F(xiàn)在有妻有子,還敢肖想裴青禾,這不是深情厚意,不過就是一個貪心可鄙的無恥男人,仗著天子的身份地位強取豪奪。
這也就是裴青禾,能殺人有手段。換了別的女子,早就憋屈地接了圣旨,被抬進宮里了。
母女兩個,說了許久的話。馮氏奔波一路,十分疲憊,沒撐到三更就睡下了。
裴青禾閉上眼,卻遲遲難以入睡。
雖然是為了應對建安帝,不過,成親做不得假。明日,她就要和時硯拜堂了。
前后活了兩輩子幾十年,什么都見識過。成親還是第一回。倒也不是緊張,就是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四處亂竄,不能安寧。
裴青禾悄然起身,沒有驚動熟睡的馮氏,悄悄出了軍帳。
一輪明月掛在夜空,涼人心脾的夜風,吹得頭腦清醒了不少。
此時眾人都已入睡,四處一片寂靜。裴青禾下意識地往時硯的住處走去,沒走多遠,就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裴青禾抿唇一笑,停下腳步。
熟悉的身影快步走過來,在她面前三尺停下了。這么近的距離,借著皎潔的月光,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面容。